识海中,随着二十九跳下石台,石台台壁上立刻显出了两个金色的大字:“五日”。
三十五点头道:“只折寿五日,这倒赚了些便宜,咦?一七五,你怎么还不上去?”
洛羽在一边咽了咽口水,问道:“你说这到底会有多疼?”
被洞穿手臂也就罢了,这疼痛还要数倍乃至数十倍地放大,洛羽有些不敢想。
三十五摇头道:“不管有多疼,你总也逃不过这一下,早疼晚疼都得疼的。”
洛羽嘴角抽搐,“虽然你说的是废话,不过确实有道理。”
说罢,他走上石台,二十九在后面提醒道:“我在一边放了根树枝,受不了就把它塞在嘴里,不用谢。”
洛羽抖了抖肩膀,挤出个笑来:“这么说,我还要谢谢你了?”
识海里的洛羽坐上石台,闭上双眼,识海外的洛羽陡然睁开双眼,整个右臂像是被一千把大刀轮流砍下一般。
就像不断地被砍下,不断地重新长出,那样的痛苦如根根尖针一般狠狠地刺入了洛羽的心脏,钻入骨髓。
洛羽初时还想忍着,旋即忍不住浑身抖动起来,嘶吼出声,拿起地上的树枝毫不犹豫地一口咬住,饶是痛苦到这个地步,他依旧死死握住长剑,生怕它脱离限制再暴起伤人。
他的反应吓得何水心直接跳起,此刻的洛羽狼狈至极,身体抽搐着,咬着一根树枝嘎吱作响,喉咙里还发出野兽一般的嘶吼。
何水心是个爱干净的人,自小如此,可她这次却没有丝毫的嫌弃上前一把扶住了倒地的洛羽,心急如焚,运转沧澜功,口中诵咒:“水字诀,上善若水。”
些许水流从半空落下,何水心用手巾接住,帮洛羽小心地擦拭汗水。
嘣的一声,洛羽口中的树枝竟被咬断了,口中发出嘎嘣嘎嘣的咬牙声。
何水心微微蹙眉,看着他还死死握着的剑柄,一咬牙直接把手臂塞到了洛羽的嘴前。
“啊——!”何水心一声痛呼,她何曾受过这样的苦?可她依旧没有丝毫把手臂抽出来的意思。
她没忘那柄利剑刺向自己时,自己心如死灰时,是谁用手臂为鞘生生拦住了那柄剑!
明明只是第一次见面,不是吗?他能为自己做到这个地步,为什么自己不可以呢?
没过一会儿,如雪藕臂渐渐显出些许血丝,洛羽也晕了过去。
待洛羽悠悠醒过来时,面前的何水心正面色奇怪地看着自己。
“怎么了?”洛羽一边说话,一边用甲子符与甲戍符组合封住手臂上的长剑,消除其上的法阵。
“洛大哥,你当时在酒楼是想丢下我吗?”女孩的声音里显出几分委屈。
“啊?”洛羽手心微颤,坏了,自己忘了放在何水心芥子袋里的卷轴了。
但洛羽这些年经历丰富,脸色不变,带着些许无辜的茫然,疑惑问道:“为什么这么问?”
“洛大哥虽然被我雇佣了,但是没道理一口气把所有知道的东西全部告诉我,那一点也不像准备长久做事的样子。”何水心抿着唇盯着洛羽道。
洛羽长出一口气,看来她还没发现芥子袋里的卷轴,遂笑道:“我这是在自显身份,让你明白你没有雇错人。”
何水心眼珠微转,像是被说服了的样子,然后手掌处光芒微闪,一道卷轴出现她的手里。
“那,洛大哥,这个怎么说?”何水心好整以暇地看着洛羽问道。
洛羽摸了摸鼻子,有些无奈地道:“我没办法带你去找天泪火莲。”
何水心讶异道:“为什么?”
洛羽沉默片刻,终于还是决定说实话,“天泪火莲于我有大用,不能给你。”
“洛大哥想要拿去便是,只要给我留个莲叶便可。这样洛大哥能带着我吗?”何水心的回答大大超出了洛羽的预料。
如果是别人说出这样的话,洛羽一个字也不会信,可说话是这位单纯到了极致的大小姐,洛羽还真不担心她的信誉。
“当然可以,可是这是为,为什么?”洛羽说话都有些不利索。
“我就想证明自己能找到天泪火莲,只要有个凭证就可以了,也不用非得要天泪火莲的。”何水心解释道,看着洛羽又有些好奇道:“洛大哥,你要天泪火莲做什么?”
“我有一个很强大的生死大敌,我只有变强才有活下去的机会。”洛羽回答道。
“我可以帮洛大哥杀了他!”何水心凑近,眼神中显出几分杀气。
洛羽微微摇头,“它很强。”
何水心有些不屑道:“我们天澜宗高手如云,洛大哥只要你说出他的名号,我一定能杀了他。”
洛羽轻笑出声:“整个天澜宗加起来,恐怕也伤不到他一根毫毛。”
这世上除了仙谁又能伤到这个容不下他的天地呢?
“啊?!”何水心一愣,在她自小的记忆里,只有少数几个宗门高高在上即使天澜宗也不敢怠慢,她万万没想到洛羽这样一个凡人会惹到他们。
她又哪里知道,她所谓的这些超一流宗门加起来也比不上洛羽的生死大敌——天地。
洛羽苦笑道:“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不自量力?其实我也没期望过能打败它,我只想要足够的自保之力就够了。”
“洛大哥一定可以的。”何水心鼓励道,眼神闪烁着光芒。
“借你吉言了。”洛羽已经彻底消去长剑上的法阵,从手臂里缓缓拔出长剑,看了一会儿道:“这是血罗宗的标记,可是刚刚并没有看见血罗宗有炼气境的高手啊。”
何水心跟着细细看了看剑,看不出什么所以然来,干脆靠着一边的柴草径自睡去,一天劳顿,她早就累了,只是即使睡时,左手依旧拽着洛羽的衣角,显然是害怕他再丢下她。
洛羽有些疑惑地将剑放到身边又用甲子符镇住,如今才过辰时,正是修炼的好时光,闭上眼洛羽沉入识海里。
识海中众人各自忙活着,洛羽自觉地走到一边坐下,没过一会儿,七十四带着一帮人走了过来,这些人当年死前都是精通符箓之法。
这些人围着洛羽坐下,七十四开口道:“今天该学符箓之法了。我们之前说过,符箓一门庞杂笼统,天下符箓难在一个辨字,上个月让你看的几本书都看了吗?”
“都看了,已经背了一本《阴阳符法道密》。”洛羽如实相告。
“我给你那本《古今符法道藏》呢?那可是我毕生之精血,你没背掉?”一边盘坐的七十二有些生气道。
“还有我那本……”一帮人忍不住嚷嚷起来,每个人在符箓一道上的造诣都不浅,都指望着洛羽能继承衣钵,使自己所学不被埋没。
七十四制止众人道:“够了,不过月余,他能把我的《阴阳符法道密》背掉已属不易,来日方长嘛。
今天开讲,说符阵。洛羽你细细听好。”
“是,学生洗耳恭听。”洛羽坐直了身子回道。
七十四满意地点点头,开口讲法:“天地符箓,各自秉承天地灵气,勾画之间合阴阳大道、五行之理。所以符箓之间其实可以相互组合,形成威力巨大的符阵。
像你今日用的甲子三才符阵,激发了五行金气,才有几分剑意……”
洛羽面前的众人就像是一座座宝藏,但如果什么都想学,庞杂无序只会像是个入了宝山的孩童东也想要,西也想要,最后一无所获。
所以洛羽每七日只是专心学一样东西,上周学的是卜卦,这周便轮到了符箓。
他自很小的时候便开始了夜晚在识海学习的习惯,以这种方式代替睡眠,时间紧迫,他不敢有丝毫的放松。
因为他忘不了四十岁时那女子的嘲弄与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