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主位的林丰还未说什么,林招娣就神色欣喜地起身,大步朝着门口走去,青红的裙带在林婼眼前飘然而过。
错觉吗?林婼恍惚间好像看到了大步迈开经过她身边的林招娣,对她投来了幸灾乐祸的眼神,还未待林婼仔细留神,林招娣就已经三步并两步走到大门前了。林婼想到刚刚王氏的突然开口留何氏一家入席的行为和王荷花的神情,心头簌地一紧。看着林招娣拨开木插销那轻快的动作,更是让林婼小小的眉头拧成一个结。
事出反常必有妖!林婼想到这,也就作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林婼看了看毫无危机感的林宝林珠,又转头看见正担忧地望着自己的何氏,双目对上的时候林婼不由得一愣,笑了笑示意何氏放心,便转头盯着大门那边。
“我娘倒是挺聪明的嘛……”林婼小声嘀咕着。林婼这时候倒是定下了心,在不清楚王氏和林招娣到底想搞什么幺蛾子的时候,也只能以不变应万变了。
林招娣这时候可开心了,想到神婆到了之后,不管是做法还是如何,只要让大家都认为林婼这个小娼货是鬼上身,那么以后多的是办法炮制她。一想到这,林招娣开门的速度不由得快了几分。
“吱呀……”
林招娣迫不及待地打开了门:“您来了……呀?”等到林招娣看清面前站立的是一个络腮胡的彪形大汉的时候,欣喜的语气已经变成了疑问。
大汉一脸惊奇的看着林招娣,左手微微卷起了带有泥渍的右手袖子,露出一口大黄牙笑着说:“好说好说,你咋知道俺要来?”
林招娣一脸郁闷:“李屠夫,怎么是你?你来干什么?”林招娣没想到自己等来的不是昨天辛辛苦苦请的贪财神婆,而是村里杀猪的李屠夫,一脸春风全打了水漂。
大汉眨了眨眼睛,不解地看着林招娣:“林婆娘,你不是知道俺要来吗?”
林招娣没好气地说:“鬼知道你要来,没事的话就走吧。”说罢转身就要把木门合上。“我说林婆娘,我又没得罪你,你对我这么冲干嘛?”李屠夫毛茸茸的大手搭在了门上,阻止林招娣关门。
林招娣一看劲使不上,木门一敞,叉着腰瞪着李屠夫:“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李屠夫搓着手,黝黑的脸上微微有些红润,看着林招娣不好意思地说道:“我想问一下,你们家有盐吗?俺们家……那啥,没盐了……俺媳妇让俺……”
“没有!滚!”林招娣双目瞪圆,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门外,对李屠夫吼道。
李屠夫被这么一呛,差点一口气没回上来,黑炭似的大脸憋得得有些黑里透红,下巴钢针似的络腮胡子气得一抖一抖地。
“呸!不借就不借,凶什么凶!怪不得克死丈夫!”李屠夫转身吐了一口口水,一边骂骂咧咧地走了。
林招娣在门口气得银牙紧咬,正想追出去指着这不识好歹的李屠夫臭骂一顿,却被王氏叫住了。转身看见林婼那咧着嘴忍着不笑出声的样子,更是气得双眼通红。背对着门双手用力一合。
“嘭!”
“哎呦!”
一声凄厉的惨叫随着林招娣大力合上门的时候透门而出,吓得王荷花手一哆嗦,筷子都掉地上了。林招娣被吓得整个人都弹了起来,反应过来之后立马转身开门,这速度比之之前还要快上几分,都出现了残影,看得林婼一愣一愣的。
门外的地板上,一个老婆子捂着额头不断痛呼,牙关战珠,这不是神婆又是谁?很明显刚刚林招娣阖门用的力气绝对不小,神婆都能感觉到自己额头已经开始肿了起来,捂都捂不住了,特别怕疼的神婆,这磕碰的疼痛让她嘴里已经除了大口呼气之外,已经没办法组织起其他的语言了。
说起来也是倒霉,这神婆本来只是掐着时间,算好了午时出门,估摸着等自己悠悠地拄着木棍到林家的时候,正巧能赶上林家的午膳时间。甚至于出门之前还梳理了一番自己乱糟糟的银发,顺带揣了几张用鸡血画成的黄符在怀里,想着到了林家之后,先饱餐一顿,之后便是胡诌一个理由让那倒霉的林家小娃子喝下用黄符烧制而成的灰浸泡的水。
想着想着,神婆又揣了揣自己怀里的黄符和火折子,神色不由得放松了起来。这黄符可是神婆自家祖上用秘法制作出来的,烧成灰泡水喝,保准喝下去的人口吐白沫,不消一时三刻,便神智低迷,任其驱使,但又不伤其性命。
可惜,祖上秘法没传下来,就传下来这么几张符。神婆心想,不过转念一想,这一张符烧了,这一贯钱就到手了,倒也不亏,死物哪有钱财重要。
就在这时她看着李屠夫骂骂咧咧地走过去的时候,她也看到了正门大开的林家宅子,心想:这林家还挺上道,知道提早给我开门,倒是免了我叩门等候的时间。斜眼看了一眼李屠夫,便不作理会,挤出笑脸走向林家。
可惜她没看见林招娣背对着阖门的动作,如此一来,悲剧就不免发生了。
林招娣一看,这神婆倒地痛呼,身子一缩便是明白自己刚刚闯了祸,急忙过去将神婆搀扶起来,面色发苦地一边告饶,一边从袖袋里掏出十来枚铜钱往神婆袖袋里揣。
神婆站起来之后一袖子甩开林招娣,只可惜刚刚磕的那一下让她现在头脑都有些发昏,更别提站立了,果不其然又是一屁股坐倒在地,自然又是一声痛呼。在林招娣第二次搀她起来的时候也没有再甩开林招娣,只是狠狠地剜了她一眼,至于到手的钱自然是不可能再还回去了。
至于林丰听到这声音之后已经起身走向门口,后面跟着王氏和王荷花,至于何氏,本来也想跟上,但是却被林婼死死拉住,看着女儿坚决的眼神,何氏也就妥协了。只是从她坐立不安的样子看来,显然还是在纠结礼法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