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佐桓静静的看着荣曦一口一口的吃鱼,又连着夹了几道不同的菜肴给她,心里止不主泛起涟漪。这个女子不怕他,反而冷冰冰的眼神中掩饰不住对自己的敌意,接近自己的目的绝不是为了恩宠,是个有故事的女子。
不过赵佐桓一向刚愎自负,不管是任何事,只要是自己想做的,没有达不成的。无论是争位夺嫡,还是开疆扩土,平乱安内对他来说都不在话下,别提拿下一个小女子。
他有足够的信心征服这个小女子,不管她是什么目的,他都有信心让她放下初衷,然后不可救药的爱上自己。虽然他是皇帝,却同天下所有男人一样,有着作为雄性天生具有的征服欲,越难征服的猎物越过瘾,而宫中这些女子没有一个能满足他这种征服欲。
荣曦只一味埋着头用膳,他夹什么便吃什么,既不说话,也不抬头看他,气氛很是有些尴尬,可把一旁侍候的姜公公气坏了!真当自己成事了,敢使唤陛下,终是忍不住小声提点道:“伊美人,可要注意用膳的规矩。”言下之意,你是来侍候皇帝吃饭的,不是真让你大吃大喝的,陛下给你夹菜还不赶紧跪下来磕头谢恩,真格自顾自的吃了起来,到底是市井之蛙,难成气候。
“大胆。”赵佐桓眉宇一颦,嘴里蹦出了两个字。
姜公公吓的心忽的蹦起老高,今天自己怎么老拍马屁拍到马腿上,皇帝还没说什么,自己这个太监急什么,“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下去吧,别再跟前侍候了。”
这下姜公公更害怕了,浑身又筛糠似的抖起来了,这烧了八辈子高香得来的差事,可不敢因为自己多一句嘴给丢了,“陛下,陛下奴才该死……”
赵佐桓神情略不耐,道:“去御汤泉传旨,备百香汤。”
姜公公立时又来了劲头,陛下派遣自己,说明皇帝没打算撤他的差,“奴才遵旨。”说着行一礼,赶紧退出膳厅,出了门狠扇了自己几个嘴巴,以后可得注意了,自己当了这么多年差,碰上这伊美人咋就乱了套了,“哎呀,陛下没有说清是备一个人的还是连伊美人的一同备好。”不过他可不管在回去问了,瞧陛下的架势,估计是要跟伊美人共浴了。
赵佐桓其实不太善言辞,见她不说话,只得没话找话, “还喜欢吃什么?朕让御膳房去做?”
“奴婢已经吃饱了。”
“噢~那~”赵佐桓正准备说出去走走,就见厅外小太监小安子进来禀告,“禀陛下,纳兰大将军在殿外求见陛下。”
赵佐桓倒仰的眼眸微咪,神情有些不悦,“说是什么事了吗?”
“回陛下,大将军说是关于彻查夏侯公门下党羽的事,现已查清了,要向陛下禀报。”
“嗯,让他去去勤政殿候着吧。”
“诺。”
赵佐桓撩了下明黄色的龙袍下摆站立起身,“朕去处理下政务,来人,安排伊美人去宜人阁。”
“恭送陛下。”
赵佐桓笑笑,扭身往勤政殿方向去了。
荣曦心中揪了起来,夏侯公正是自己的外祖父夏侯淳,当年父亲荣臻被扣上谋反的罪名,荣氏一族全部问斩。跟荣氏一族有牵连的官员,堂客达数百人,斩的斩,流放的流放,所幸那时外祖父夏侯淳已经辞官告老了。加上又是三朝元老,夏侯家这才幸免于难。想不到赵佐桓居然还不肯罢休。
赵佐桓走后,荣曦寻了个借口把小安子又唤了过去,旁敲侧击的向他打探夏侯家的处境。
夏侯家的没落,是宫中人尽皆知的事,不是什么机密要事。而今日陛下跟伊美人共进午膳,不难看出这个伊美人很得陛下欢心,指不定就是日后的宠妃,听她专门问起,小安子便一五一十的告诉了荣曦。
从小安子口中得知,外公夏侯淳遭官员弹劾,早在一年前就被打入大牢了,两个舅舅也病死在狱中了,夏侯家的大部分女眷全部被充了官妓进了教坊词。而带头弹劾的官员就是纳兰升,也就是纳兰梓若的叔父,纳兰彻的弟弟。
而当年也正是纳兰升带头弹劾荣家谋反,联合其党羽扳倒了荣家,原本荣家跟纳兰家是联袂,只是万万没有想到,最后两家结怨结的这么深。荣馨的丈夫,也就是纳兰彻,当年荣馨嫁给纳兰彻,还不到两年,纳兰彻就因病暴亡了,荣馨带着女儿纳兰梓若在纳兰家的日子并不好过,荣曦就将姐姐跟女儿接进宫去住了,谁知荣馨一进宫就跟赵佐桓旧情复燃了,一发不可收拾,这其中林林总总牵杂太多恩怨在里面,说也说不清楚。
得知外祖父夏侯家的处境之后 ,荣曦心如刀割,外公戎马一生,征战四海,为朝廷打下半壁江山,到如今却落得身败名裂的下场,这么大年纪了本该颐养天年,却被下了大牢,想想怎能不让人唏嘘痛心。
想到外祖父的处境,荣曦忍不住泪涕横流,深感自己是多么的无用,眼铮铮看着身边的亲人一个一个死去,却无能为力,还有什么比这更悲哀。
“你怎么哭了?”荣曦正独自伤怀着,耳边响起赵佐桓温柔的询问声,紧接着一道强有力的臂弯搭将她的肩搂住。
荣曦吓了一跳,浑身一震想反抗时,整个人已经撞入赵佐桓坚实的怀中,下颌被固定在他掌中,“告诉朕,为什么哭?有什么委屈跟朕说。”赵佐桓手掌有力的卡住她的下颌,温柔且霸道的端详着她泪流满面的脸。
倘若是前世这般对她,她会幸福的死掉。而今生,他越是温柔对自己,越是让她恨意滚滚,真想拿刀狠狠的插在他的心上。
郁冷幽恨却又美到极致的眼眸撞进赵佐桓深邃霸道的眸中,如电石交错,碰触无数星火。
“好美的眼睛!”赵佐桓有一瞬间感觉自己的心魂被吸进了这双暗蓝亦妖的眸子里。
“为什么哭?嗯~”
荣曦奋力挣扎了一下,不想让仇人看到自己脆弱流泪的样子,可惜不能如愿,下颌被卡的更紧,眼泪更加控制不住的滚落,这幅死死压抑着哭噎不敢放声大哭的样子,真是媚到极致佛尤怜,恨不能揉碎人心,彻底击垮赵佐桓的保护欲,手臂一圈将她紧紧圈在怀中。
“朕不逼问你了,想哭就大声哭出来。”
荣曦感觉仿佛入跌入深海中的一个危险漩涡,这种不能抗拒,又恨又怕又怨的感觉交织在一起,让人极尽崩溃。
这一哭就是一个下午,赵佐桓原本以为她哭一会发泄出来就好了。却想不到哭起来一发不可收拾,原本对她兴致高昂,想着晚上好好宠幸她一番,这么一来,把他所有的兴致都哭没了。
荣曦哭的太狠,连脑子都哭缺氧了,加上每日睡不过两个时辰,身体实在倦乏到了极致,哭累了不知什么时候靠在他怀里睡着了。
太晨宫当值的宫人个个心惊胆战,提心吊胆,生怕陛下大发雷霆之怒,还从来没见过哪个妃子冲着陛下哭丧一般哭这么久的。
尤其是姜公公,早就备好百香龙泉汤,左等不见陛下传令,右等不来陛下召唤,终于还是忍不住了,折回宜人阁,假意给陛下奉茶,实则是想看看这个伊美人到底是怎么在侍候陛下。
姜公公端着茶进了内阁,正好看到皇帝正小心翼翼的把睡着的伊美人抱到虚软的美人榻上面,而后轻轻的拉过一张锦毯盖在了伊美人身上。
疯了,疯了,陛下莫不是疯了吧,还从来没见过陛下对哪个妃子这么小心翼翼的。姜公公很想冲进去骂醒这个不知死活的伊美人,但鉴于今天连犯两个低级错误,惹得陛下龙颜不悦,还是别去触霉头了,悄悄的立在一旁不敢吭声。
皇帝安置好伊美人后,轻手轻脚的出了内阁,恰好看到姜公公端着茶壶立着,连忙示意他斟茶。
赵佐桓实在渴坏了,一杯茶喝的干干的,放下茶杯后,蹙眉看了下胸襟的衣服,湿了一大片,低声道:“更衣。”
“是,陛下。”
“别吵醒伊美人。”
“奴才遵旨。”
赵佐桓出去换了一身便服,准备去将下午没批的奏折批完,可坐下来没一会,心里老有种坐卧不安的感觉,不时问一下小太监,“伊美人醒了没有?”又草草批阅了几本,见要么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要么是些言官写的拍马屁的折子,索性懒得在批。看了下天色,终于到了用晚膳的时候了。
“想必伊美人也该醒了。”赵佐桓赵佐桓又折回宜人阁,见她居然还在睡,不由得又气又笑,“这个女子果然大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