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沉故作怨恨地撇着嘴,也自顾自地出门下楼。
跟在那个女人的后面,眼看着她坐的车停在了沙县大酒店的门口。就算没有今天这次冲突,毕竟她也姓安,是安家的人啊。
看来只有等到晚上才有机会了,肖沉在街道边溜了一圈,还是一幅气鼓鼓的模样,低着头回房了,路上遇见小雨打招呼,也故意装没听见。
躺在床上,在心中预想了几种方案,安排着事情的走向。从小,肖沉便不畏鲜血,也不惧黑暗,他只怕一切尚未分明。伤脑筋的事情做得太多,会让人变得不聪明的。
想到这里,他嘲讽似的一笑,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起身坐在床边,伸手从衣领里拽出一直戴着的吊坠。
断剑形的吊坠底端,还栓着一块漆黑的不规则石子,一根光滑的铜索穿过剑柄和石子上的小孔,挂在肖沉的脖子上。如果仔细看,能看见吊坠整体透露出一丝丝浸血般的暗红,那沾染上去的颜色,也随着岁月变得愈发深沉。
肖沉紧紧地将吊坠握在手心,直至感到掌心刺痛,戳破肌肤,才摊开手,看着那颗黑色的石子如蚂蟥似的在吸血,才深呼了一口气。
尽管早就看过老爷子从这块石子里面取出东西来,但真轮到自己,还是会觉得不真实。毕竟在他的认知中不该出现这种东西。
认主后,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觉出现肖沉心中,好像莫名之中与一个未知的空间存在了一丝联系,心念一动就能看见,那是一个浑圆的无重力空间,大概只有小半个衣柜大,三样东西就漂浮在空间中。
面具、匕首以及袖箭,这也是夜行者的标配吧。肖沉忽然冒出了这个念头,想起来了老电影里那些出没在黑夜里的侠客,于是心里也没那么难以接受了。
滚~
念出老爷子设置的奇妙开启咒语,正要凝神取出吊坠中的东西,门外传来踉跄跌倒声以及尴尬的咳嗽,原来有人在门外,不知意欲何为。
“谁?”简短又精确的喝问。
“呃,小姐让我来问你,中午吃不吃饭?”居然是碧云的声音,肖沉还以为是小雨善良地来安慰自己呢,没想到是这个女人。果然,只有她才会问这样的蠢问题。
“你又想图谋不轨?这次可别想得逞。”对于那杯加了料的牛奶,肖沉的记忆可没这么差。
“你这人这么这样,爱吃不吃,不吃拉倒!”说完脚步声便走远了,留下肖沉在房间内还在思考,她是不是突然良心发现了。
小小的插曲并不影响肖沉做出影响他命运的判断,这一刻,任何的仪式感都不需要,他唯一要做的,是取出那块即将戴上的面具,也是肖家之所以能名列九异人家族的凭证。
它是足以威慑宵小的致命武器,也是烙印在血脉中的百年诅咒。
从外表看,是一张洁白如纸的覆脸面具,上面只用线条描绘出模糊的花纹,在吊坠空间内也看不清具体是什么形状。所以肖沉咽了咽口水,让自己保持冷静,两指探入石子空间内一夹,将面具缓缓抽出。
正想攥紧仔细看看,手里突然一空,吓得他浑身一颤,然后在房间内扫视一圈,终于在床的上空发现了它的踪迹。
凌空漂浮着的面具上长出一张脸,空洞洞的眼睛部位睁开一双猩红的眸子,嘴巴的部位如同出现一个黑洞,贪婪地吮吸着新鲜空气,以致房间的上空,出现一道脸盆大小的气旋。
这场景看得肖沉头皮发麻,他现在只发愁,如此诡异的东西,要怎么把它戴上脸去呢?
可事实上它比肖沉还显得迫不及待,好像吸收完某种能量后,在空中飞旋一圈,直直地落在肖沉的脸上,消失不见。
他只感觉是一张烧得通红的铁皮面具覆在了脸上,剥皮似的瘙痒过后是抽骨般的疼痛,似乎有一张脸硬生生地挤进自己的脸皮与头骨之间,让他产生了一种自己已经面目全非的错觉。
于是他赶紧忍痛从地上爬起,刚才蜷缩在地上打滚就当没发生,几步来到镜子前,弯腰看去。
眉清目秀,越看越帅气,还是我的脸。肖沉从各个角度噘嘴抬下巴观察自己的脸,唔,该洗头了。
拿纸巾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滴,他松了一口气,又想起关于这张面具的描述。
老爷子也不知道它的来历,只是从太爷爷手中传下这张面具来,还留下一句话:“它说它的名字叫明月夜。”
故事怎么听起来这么瘆人。肖沉以前只当故事听听,自然现在也毫无敬畏之心。说到底,它只是工具,可能就跟我一样。
十根指头全用上,对着镜子抚摸着自己的脸庞,没有任何异样。于是又发狠使劲掐着脸皮往外扯,还是没有任何变化。白白折磨自己了。
肖沉像一个变态似的对着镜子做着各种表情,来测试面具的具体作用。其实当面具钻进他的脸中,他就感受到了两者之间出现一种特殊的联系,获得了某些使用面具的权限。
只要冥冥中这种联系还存在,他就能意念控制面具浮现或隐没,甚至可以将它作为某种媒介,连接上一种恐怖的力量。
那一瞬间,肖沉似乎沉到了万丈海底,浩大未知的力量吸引着他,无处不在的黑暗又令他窒息,甚至一寸寸地要将他挤压湮灭。
恐怖如斯,已经无法让人沉迷。所以他赶紧切断与那股力量的联系,捂着要跳出胸口的心脏,大口喘气。
将匕首和袖箭一左一右绑在手臂上,肖沉趁着还有点时间,赶紧去洗头。冰凉的冷水浇在脸上,总算让他醒觉过来,阴影不一定是敌人啊。
一身大汗,洗澡吧。看来今天要洗两个澡了,肖沉收拾好,带上房门,这样想着下了楼,不禁摇头苦笑,悠闲的日子走到尽头,要开始忙起来咯。
夜间的暑气还未散尽,路上行人很少。肖沉站在花坛边做着舒展动作,在旁人看来他是一个要去夜跑的人。
一路慢跑着,特意绕了两条街,穿过一条小巷,拐到沙县大酒店的门口,径直往里面走。
他留意到,一个穿着黑西装的男人跟自己擦肩而过,脚步匆匆地越过自己,先一步进了酒店。
正发愁如何打听出姓安的女人住在哪个房间,肖沉打算跟在他身后,趁他办房卡的时候,看能不能偷瞄到一些其他住客的信息。
就那天那个服务员的服务态度,这家酒店一定没多少人入住,说不定上一个客人就是安冬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