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后
润禾二十三年,七月初六,天澜城。
还有一日便是乞巧节了,城内的街道上早已是张灯结彩,传闻天澜城的乞巧节,不仅会有美轮美奂的灯会,就连去那名动天下的倚红楼听唱曲儿也是一文便可进,更是引得四国两城无数人前来。
说起这倚红楼可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既是天下男人梦寐以求的销魂窟,又是无数才女心中所向往之地。
再说这倚红楼的主子,那可是个奇人。不知生了什么法子,请得万金难求一曲的容清为她坐镇指点琴法,仅凭这一点也使得无数富家子女挤破脑袋也想进着风月之地。
传说有人言,倚红楼的主子是个人面罗刹,丑的让人无法直视。又有人言倚红楼的主子是个风度翩翩,玉树临风的年轻公子哥。却是无人知晓倚红楼真正的主子正是当年丑名远扬樊古城的楚行烟。
倚红楼有些名气时,便有达官显贵登门拜访,无外乎两个条件。
一,高价买了这倚红楼为自己所用。
二,为求得见容清大师而来。
而他们想不到的却是,见倚红楼的主子,那可比见容清更是难上加难。更莫要提买下这倚红楼。求见碰壁的人多了便一传十十传百,也因此绝了外人收买倚红楼的想法。
“娘亲,今年乞巧我可以出去游玩嘛。”
年仅五岁的元宝,用手支着那圆润的脑袋,小脸上挂着谄媚的笑容,裸露在外的牙齿闪闪发光,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期盼的看着眼前的女子。
只见女子抚琴的手,突然一怔站了起来,走到元宝面前,一手捏住了那张肉嘟嘟的脸蛋儿。细细打量眼前的女子,一身素色的曳地长裙,头戴金色罗纹细玉长簪,流苏乖巧的垂在耳侧,身形容貌更是绝佳,倾城之姿来形容毫无夸大,一双凤眼尽显风情。
朱唇轻抿,勾了勾唇角,一脸戏谑道:“哦?大人过节你一个小孩想破了脑袋也要出去是怎么回事?”许是自小跟着自己长期在这花楼里生活,元宝的脑袋总会有一些令人咂舌的想法。为了这让这天澜城少一个混世魔王,楚行烟早在他两岁的时候就把他送到容清老头跟前听他念经去了。
第一个月,元宝打碎了容清老头儿最爱的花瓶,当时只会牙牙学语的元宝面对咬牙切齿的容清老头儿只说了两个字“好听!”
第二个月,容清老头儿拎着自己被烧焦的辫子找到楚行烟,气的三天三夜没有吃一口饭。
若早知道自己当初风流一夜有了这么一个坑娘的孩子,她打死都不会对殷墨初有半点想法。现在搞得六年不敢回一次原来的倚红楼,连封信都不敢往回寄。
不过也正因为小团子的出生,楚行烟这才知道原来自己脸上那块极其丑陋的疤痕正是因为身体里中的一种奇怪的毒所致,就连药师秦玄离都无可奈何。
据秦玄离所言,此毒具有遗传倾向,当她怀有身孕那一刻起毒素就在慢慢转移,因此楚行烟的容貌才得以恢复,而潜伏在孩子体内的毒可以长至十年,却也只有在它发作之时才能想办法解救。
“娘亲,你也老大不小了,我都五岁了,你不为自己考虑,当儿子的也是着实为你发愁啊。”话罢,摇了摇脑袋,那张稚嫩的小脸,拧皱了眉头,十分凝重。
楚行烟一把拎起在凳子上坐着的元宝,吓得元宝立刻求饶,两只小腿不停的踢啊踢,楚行烟只是冷哼一声,毫不留情的走向门口,像丢垃圾似的将元宝扔在地上。“砰”的一声直接关上了门。
真是儿大不由娘啊,她楚行烟还没嫌弃这个小拖油瓶,怎么?他就想着赶紧给自己找个便宜爹然后把老娘打发了?
这,必不可能!
然,楚行烟这一想法很快就被现实无情的打破了。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屋外传来紧接着便是敲门声,楚行烟从小便耳聪目明,这么多年在这天澜城摸爬滚打做出这般成绩,她也是没少吃苦头。许是出了什么叉子,否则也不会一大早便来惊扰她。
一伸手便打开了门,元宝见状也是机灵的窜进了屋子,安安静静的站在楚行烟的旁边,做一个安安静静的美男子。
只见一袭素色衣裙的姑娘疾步而来,见到楚行烟微微俯了俯身子道:
“主子,樊古城主求见。”
楚行烟闻言眼睛晃过一抹惊色,真是想什么来什么,不过也不打紧,六年过去了殷墨初那还记得那一夜风流呢,玉手轻揉了一下太阳穴,侍女识趣的退了去。
不过,他怎的也来天澜城凑这倚红楼的热闹?却又提前了一天求见?这其中莫不是有什么弯弯绕绕?又或许是为了天玄冰而来?
“娘亲?娘亲?”元宝见楚行烟走神,原地跳了两下,试图引起楚行烟的注意。他可是太少见娘亲露出如此凝重的神情了,上一次还是自己弄坏容清老头那把据说闻名天下的琴。
难不成这樊古城住是娘亲的老相好?或者仰慕之人?这是不是意味着我元宝也要成为一个有娘疼有爹爱的幸福宝宝了?
楚行烟哪顾得去猜元宝的想法,浓郁的不安全感爬上心头,当初的一夜风流之后偷了他随身的城主令便连夜逃跑了,若说对殷墨初一点害怕没有那也肯定是假的。
回过神楚行烟低头看了看元宝,那双乌溜溜的大眼划过一丝狡黠,楚行烟很快就捕捉到了,知道元宝从小就好奇心极大,若不使个法子避开两人的相见,怕是元宝见他第一眼就要扑上去喊爹了,殷墨初的美色她楚行烟可是领略过的。
“元宝,今天准你不去容清那里报到,娘亲这里有十两银子你带着阿武两个人一起上街去清河堂给娘亲买核桃酥好吗?”
有钱?买东西?还能出去玩?幸福来的太突然元宝更是想都没想立刻便应下了,点头如捣蒜一般,一只小手迅速的拿起楚行烟手中的银子,不等楚行烟再说一句,便已经一溜烟儿似的跑了出去。
“泠烟,为我更衣,我要着男装。”见元宝离开,楚行烟唤来了门外的侍女。
不一会,楚行烟一身墨色锦衣裹身推开门。眉长入鬓,细长温和的双眼,秀挺的鼻梁,白皙的皮肤,深黑色长发垂在两肩,泛着幽幽光,巧妙的衬托出一位艳丽贵公子的非凡身影,勾起一抹略带谄媚的笑容,摇着手中的青玉折扇笔直的向前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