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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纱落 第二十章 恩怨难判

“王上是亲自来妾身这里搜宫么?”染起身行礼,却不看向茧

“孤是听闻此事,特意过来看看,不想锋统领唐突了你,惹你不快。”茧嘴上虽然这么说,但表情也冷淡得很。

锋站在一旁,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自处,只好躬身行礼:“启禀王上,属下奉王爷知名,搜查流云轩内的可疑之人,但是,妖娆夫人一直不肯想让,所以,属下们并未进入过夫人寝殿。”说罢,他小心的观察着王上的表情。

“哦,原来如此,夫人不必动气,他们只不过是听命行事,王爷如此安排也是图个心安,何必这么剑拔弩张呢,这样,孤在这里陪你一起监督他们,万不可破坏了你这殿里的一花一木,你看这样可好?”说完,内官也搬来椅子,茧就坐在染的对面,染依旧不看他,只望着花园里的几只小鸟,“王上看来是当真不信任妾身,那也别搜了,直接把妾身投入大牢,岂不省事。”

茧听完,心里竟然真紧张了起来,原本他就是来为染解围的,想以此缓和两人的关系,可一进门,染的犀利刺伤了他,他便有意赌气,为难为难她,想她能放低点姿态,给自己个台阶,但染这么寸步不让的,却让茧真心怀疑寝殿里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了,或者是,那人在?!

“孤怎么会不信任夫人,只是担心夫人安危而已,不如就让他们进去看一眼,确定没有贼人,孤也好安心。”茧其实如坐针毡,恨不得自己能立刻冲进去一看究竟。

“王上多虑了,如果不是这么多禁卫冲进来,妾身会更安全。”染有些不耐烦了。

茧看着她的眉宇,有些纠结,染说完这句,也不再开口,眼睛随着几只小鸟盘旋高低,像是心思已飘到很远很远,两个人就这么安静对坐了好半天,锋也不敢催促,直到茧幽幽的叹了口气,而后起身,走到锋身边,吩咐道:“你们暂且退下吧,留下两名禁卫守在流云轩门口,保护妖娆夫人。”而后又回头看了一眼那个离自己越来越远的身影,便离开了。

她的脸上又是那种表情了,小时候她一心想去山那头的时候,就是这种表情,她是不是又要离开我了?我对她来说依旧是当年那个可有可无的玩伴么?我怎么才能留住她呢......茧的满眼都是幼年时的情景,要不是有荆搀扶着,怕早是跌得头破血流了。

“我们怕是要被圈禁在这宫里一段时间了,还是好好计划计划如何逃走吧,这里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处了。”染回到寝殿,无力的对娉娘和葶说,然后就蒙头躺在床上,再不言语。

首相府,自从阎相称病告假后,便日渐冷清了,不少门客都转头他处,过去往来频繁的朝内官员,如今也都改去了王爷府,户部吏部两个尚书,原本还顾忌阎相而假装的和平,现在也彻底撕破,两厢经常在朝堂上互相指摘,眼看着官帽都岌岌可危了,更无暇估计其他。

可今日,好久都没有客人上门的首相府,竟然迎来了一位贵客,当朝新贵,炯王爷。

“王爷大驾光临,可是有什么要事?”阎坐在主位上,也不起身,只让家丁请了王爷入座,上了杯清茶,算是尽了礼数。

“阎相客气,本王就是来看看阎相的病,不过今日看着,阎相气色红润,身体想是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吧,何时阎相才能重归朝堂呀,还是有很多事情需要阎相来批复的。”炯的场面话说得洋洋洒洒。

“王爷不必试探,本相这首相之位很快也会归于王爷,如今登门,这是等不及了么?”阎却没有与他虚与委蛇的心情。

“呵呵,阎相说笑了,好啦,言归正传,本王今天来是有一事,望阎相解惑,”炯略一拱手,问到,“阎相前段时间曾经抓来一名宫娥,后来没几天就给放了,这是为何?”

“没什么特别,不过是那名宫娥对本相不敬,抓来吓唬一下而已。”阎早知道炯王爷奉命查内奸一事,查到此处也不意外。

“可本王怎么听说,那名宫娥是在从边关回宫城的路上,被阎相截获的呢?”炯知道阎必然有所准备。

“边关?本相不知她之前去过什么地方,只是途中偶遇,她对本相出言不逊,这才下手。”阎相继续轻飘飘应对。

“哦?还是名如此大胆的宫娥呀,那阎相知道此名宫娥如今的下落么?”炯嘴角挂着笑,眼睛却紧盯着阎的脸。

“本相不知,不过是对她小惩大诫,而后就放她自行离去了,一名小小宫娥,我何必在意她的去处。”阎相依旧滴水不漏。

“本王知道,”炯刻意停顿了一下,又笑了笑说:“她如今躲进了妖娆夫人的流云轩,也不知道是不是另有图谋。王上甚为紧张,派了禁卫团团围住了流云轩,保护夫人。”这段话说的平淡,可是保护二字,却加重了语气,说完,炯惬意的喝了口茶,然后起身:“既然此事阎相并不知情,那,本王就告辞了。”

“王爷留步,您的意思是,这名宫娥就是通敌贼人,如今藏匿流云轩?”阎压下自己的关切。

“也许吧,没抓到人之前,本王也不敢妄下定论嘛,哦,对了,阎相可知道这妖娆夫人跟王上原来是幼年旧识,还是一个村的,不过据说那个村子一夜之间就被灭了,唉,也是两个可怜人,所以才特别心有灵犀吧,王上对她可是奉若珍宝,如果不是这次,相信很快就会有封后的好消息了吧。”说完,炯看着目光已见呆滞的阎,挑了下眉毛,“本王也是太八卦了,阎相怎么会对这些后宫的事情有兴趣呢,告辞告辞。”

阎没有理会他,默默转身,一步一步缓缓走向书房。这个消息对他来说太过震撼了,他如今已经完全不在乎她骗了自己,甚至利用了自己。

但!

怎么会!

怎么会!

自己竟然是她的仇人!

是自己和父亲带人杀了她的全部亲人!

他人生第一次后悔,后悔当年没有阻拦父亲。

如果,如果不是有这样的血海深仇,是不是她就不会推开自己了呢?

书房里,还有人等着他,黑甲兵的首领和禁卫副统领,还有几位城卫首领,他这段时间的低迷不过是为了掩盖自己已经准备好起兵逼宫的计划,他已经不耐与茧进行来来回回的朝堂争斗,而选择痛快一战,成王败寇立见分晓,他打心底里,仍旧是看不起茧的,那人不值得花那么多心思。

他回到书房,遣散了诸人,留下了禁卫副统领,吩咐他去打听清楚流云轩的情况,立刻报给自己,然后,就坐在那个唯一长久陪伴自己的,书桌后的冷冰冰的椅子上,等。

而从首相府出来的炯,却并没有回府,而是再次来到了流云轩,刚才阎的表情,让他有了个大胆的想法,虽然这么做,茧一定会怪他,甚至恨他,但是可以一次除掉茧的死敌和反复伤他心的女人,他愿意冒这个险。

“王爷怎么来了?流云轩已经被圈禁了,王爷还不放心么?”炯与自己的几次见面,都不太愉快,现在染更没有了虚应的心情,直接站在正殿门口,冷眼相对。

“夫人不用这么疾言厉色的,本王不过是来完成锋统领没有做完的事情而已。来人,给我搜。”炯也没有与她周旋的兴致,直接大手一挥。

染见状,上前一步,两手张开,拦住了禁卫的去路,“王上前日已下令,只是守住流云轩大门,怎么,眼下你们都要抗旨不成?!”

“夫人,调查通敌一事,本王也是拿了王上旨意的,既然你我都有旨意,那本王只好得罪了,事后本王会向王上请罪的,不过今日,这宫,本王是搜定了!”炯一贯吊儿郎当的姿态,如今已尽数收敛了,取而代之的是杀伐之气。

“哦,看来王爷是铁了心要除掉我了,也好,那就只有鱼死网破了。”染冷笑着说道,其实她早就做好这最坏的准备了,她想着自己豁出性命与禁卫一拼,对方必会有所顾忌,这样好歹可以博出个空隙,让娉娘和葶可以趁乱逃出去。

“你们小心,别伤到了夫人,搜!”炯并不把染的话当真,想她不过一介弱质女流,又能有多大胆气和能量,说完他便转身到院内凉亭坐下悠然观战了。

“啊!”一声惊呼传来,出乎炯的意料,居然不是个女声。而后更是频频传来了“小心!”“哎呦!”隔着重重人影,炯只能看着禁卫们来回晃动,并不知道里面究竟局面如何,可这低沉男声的频频响起,还是让他紧张到站起身来,很快,一个又一个禁卫被摔出人群,人影中便多了更多空隙,炯这时才看清楚,染一贯懒散的身影竟然如此矫健,素色长袍下的窈窕身姿正好像跳舞一样,在禁卫的包围中来回穿梭,很快便禁卫便有了更多伤员。就在所有人都被染的身手吸引住的时候,染却瞥见了另一侧正在翻墙而出的娉娘,于是她更加奋力。

眼看着禁卫节节败退,炯不由得怒气大盛,他从一名受伤禁卫手里夺了刀,直向染这边攻来,本来因为害怕伤到这位夫人而一直束手束脚的禁卫,看到王爷自己亲手上阵,且刀刀不留余地,立时没了顾忌,纷纷上前,染一人对抗这么多进攻,渐渐落了下风,突然几名禁卫窥到了个漏洞,直接推开了染一直护在背后的正殿大门,染看到后,顾不得躲避炯再次劈下的刀,转身要奔来阻挡,电光火石间,炯的刀正正砍中了染的后背,血飞溅四处,但是染却没有停下脚步,继续出手,把已经进入正殿的禁卫赶了出来,素色长袍很快就染成了红色.....

我还不能倒下,娉娘她们还没有走远.......

后背好疼,眼前也模糊了,不行,还不是时候......

好累,真的好累,再撑一会,再撑......一会........

染最后的意识里,只看到了炯的刀向自己胸前袭来。她没有看到的是,茧在最后时刻出现,挡在了她前面,炯的刀只好硬生生别开,却也割破了茧的外衣。

“什么?!她受伤了?怎么样?严重么?”宫里这惨烈一战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阎的书房,他惊到直接从椅子上跳起来,抓住来报信的人,不停摇晃。

“阎相放心,虽然妖娆夫人失血过多,但是太医来得及时,性命无虞。”来报信的禁卫赶紧说道。

阎听完才长吐了一口气,紧接着又问到:“炯王爷究竟为何对她出手?”

“因为他怀疑妖娆夫人就是通敌的幕后主使,不然那名从边关回来的宫娥怎么会一出相府就进了流云轩,而且再也没有出来过。”来人目睹炯王爷与锋统领的交谈,如实汇报着,“而且,炯王爷怀疑,阎相与妖娆夫人是同谋,他本是要拿了妖娆夫人严刑审问后,再来相府的,但是被王上的出现打乱了计划。”

“王上今天不是应该在王陵祭拜么?怎么这么快回宫了?”阎知道炯今天白天回来定是有所图谋,但是没想到首先针对的居然是染,看来他应该是知道自己与染有牵扯的。

“自从上次锋统领奉王爷命去搜查流云轩未果后,王上就派人留守流云轩,表面上是圈禁了妖娆夫人,其实另外一层用意,便是怕王爷对她不利,这次王爷刚进入流云轩,就已经有人去通风报信了。”阎听完,略一点头,“好了,你回去吧,流云轩再有任何动静,随时来报。”前来报信的禁卫很快便飞身离开了首相府。

炯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他想用通敌的罪名一箭双雕,那么事到如今,自己究竟该怎么应对呢?!立刻起兵自然是种方法,自己亦有把握,可是......

她该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