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是在隔天黄昏时被母亲搀扶着下床练习骨关节恢复走路时在走廊匆匆瞥到许迟一眼的。
他穿着栗色大衣,行走需要拐杖带着。
脸上的淤青未消,甚至还有道看起来狰狞的血痕,她知道,那是李周赕的刀上,她的精神恢复的很好,如果愿意,现在就可以休整出院回家养着。
她窝在病房的被窝里,把自己团起来,惊恐的只露出双眼睛。
“小妹妹,根据《刑法》第234条,故意伤害他人身体致人重伤的会处以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你不用怕。”
女警尽可能和她沟通道:“所以你不用害怕,你那种行为属于自我保护的正当防卫。”
沈安对那天的事件仿若很不愿意提及,每次来记笔录的警察都能被她那种乖巧脸蛋上露出的惊恐感到心疼。
“那名叫江时的同学还在隔壁打营养针,他的情况比你还要糟糕。”女警想了想,轻轻拍了拍她的被褥:“还有你另一位同学许迟...”
沈安抬眼,她不禁想到许迟那种痛苦的神色,眼中流露出的恐惧伴随着丝丝缕缕急切,她问:“许迟怎么样了?”
女警斟酌半响,最后实话实说:“肋骨出血,有明显的肺挫伤,有轻微脑震荡以及明显的外伤。”
这种情况下涉及聚众斗殴故意伤害造成的重伤对于一个成年人来说坐牢的可能性很大。
尤其是许迟家里还是长安市有名的律师世家。
沈安有些着急:“他没事了吧?”
他明白关于肺挫伤有多严重,甚至有可能出现危及生命的休克。
“我可以帮助你劝你妈妈去看你的同学。”女警用眼神示意跟进来调查的警察,柔声道:“但是你要告诉我那天事情具体的经过,只有经过你当事人的叙述,我们才能最终敲定呀对不对。”
沈安沉默的低头看着洁白被单她那双纤细的手。
到底是她将剪刀捅进了李周赕的身体里,据说从后腰进去不小心戳到肾,沈安很害怕,她怕她小小年纪也因为蓄意伤人去过警察局。
可是....
她抬眼,湿漉漉的看着女警,最终还是缓缓开口,将那天的事情在语无伦次中混合着泪水道来。
而女警也办事效率极快,不知道她用什么办法劝说动了沈妈妈,答应她允许在女警的陪同下去看望许迟。
看完许迟啊——。
沈安哭的眼睛肿肿,吸着鼻涕从床上连滚带爬的下来,扯着女警的衣角就不撒手,窗外的夕阳柔和的洒下光辉,那么耀眼,那么漂亮。
“姐姐,我想自己过去看看他。”沈安怯懦着开口:“行吗?”
六楼整条走廊空荡荡,只有偶尔经过的行人,女警对她笑了笑,站在护士台前和小护士讲话,而她则拖着沉重的双腿费劲的挪动步子往许迟那间病房去。
那条走廊那么长,那么孤寂,她走在这条荒凉的路上好像要走掉一生。
直到名为许迟那束光芒将她拉起来。
许迟推动着输液杆,正从面前的电梯口拐弯出来,他穿着和她同样的蓝白条病号服,嘴唇苍白,全身是伤。
沈安眼眶的泪水控制不住的决堤。
许迟也站在原地愣了数秒,而后他拔掉针头,握着输液杆快步划着过来,紧紧把她抱在怀里:“别动,我就想抱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