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声,北染立马将她面前的酒杯满上,道:“果然爽快,不愧是大家千金。”
谢巧纯哼了一声,端起那酒一饮而尽。
见她如此豪迈,北染也不甘示弱,随即把自己的杯也添满,刚拿起酒杯,霁长空就一把按住了她的手,“你还有伤,不能喝酒。”
北染把杯换到另一只手上,道:“那点小伤不算什么,今日我与谢小姐一见如故,心里高兴,便想和她喝上几杯,以尽地主之谊。”
霁长空又道:“喝酒伤身。”
北染挣开被他按住的手,道:“伤我不伤你,先生就别管了。”
霁长空回身坐下,冷声道:“那你就喝吧,最好喝死,那样我就省心了。”
北染不再去理他,与谢巧纯你一杯,我一杯,你一句,我一句,互相伤害。不一会儿一壶酒就见底了。
原本坐于上方的寨主和夫人也喝了不少酒,已经有些不太清醒,就先去了房中休息。而厅内其他人将寨主夫人送走后,觉得这里已不够热闹,便去了外面院子和大伙一起玩耍。此刻整个大堂剩下他们三人。
霁长空坐在一旁一言不发,这边两个女子则是不屈不挠的喝着酒,一点也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
北染道:“谢小姐,没看出来,你酒量还挺不错。”
谢巧纯道:“过奖,北小姐也不差,难不成你的酒量也是你这先生教你的?”
北染道:“自然不是。我们山野中人学不来你们那套矫揉做作,不喜欢吟诗作对,不喜欢对酒当歌,先生教我的东西也是那般了然无趣。”
谢巧纯喜道:“是吗?那既如此,你把你这先生让给我怎样?我方才与他说过此事,他已经应下了。”
北染听后,手中猛地顿住,脸不自觉的转向霁长空那边,眼里似有点惊慌失措。
霁长空也恰巧抬头,迎上她的视线,说了句:“没有。”
见他如此回答,北染才放了心,对他笑了笑。然后继续与谢巧纯喝酒。
谢巧纯见她那波澜不惊的样子,奇道:“你嘴上说着无趣,但看得出来,你对你这先生可是在乎得紧。他答应明日跟我离开,你就不担心吗?”
北染笑道:“他说没有。”
谢巧纯接过她递来的酒,抿了一口,“他说一句你就信了?他只是不想你会为难,才那么说的。到了明天,他还是会跟我走。”
北染刚喝了一大口酒,此时还包在嘴里,她喉间一滑,将酒尽数咽下,然后道:“他说的,我都信。”
那晚,没人去数过北染到底喝了多少酒,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只是屋外众人见霁长空将她从厅内拎出来的时候,她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了,就任由他像拎小猫一样的拎着自己往前走。而那个谢小姐,则是被十四婶和十七两人架着才勉强弄回了客房。
霁长空一路拖着她走过回廊与小巷,到了一处凉亭,北染便抱着亭中的一个柱子不肯走了,怎么拽也拽不动。
霁长空道:“起来,回房去睡。”
北染抱着柱子胡言乱语,“不,我不走,等会会有神仙来接我,我要上天了。上天你知道吗,就是跟着别人走,不要你了。”
“……”
“你起不起,不起我走了。”霁长空说着便要转身离开。
见他要走,北染忙从地上扑过去抱住他的大腿,也不让他走。嘴里喃喃道:“你不能走,你不许跟着她走,你不能不要我……哇啊……”,话还没说完,她就大声哭了起来。
霁长空无奈蹲下身去,摸了摸她的头发,轻声道:“不会的,我没有要跟她走。”
北染还是一个劲的大哭,死死抱住他的腿不放,“你骗我,你就是要跟她走,你刚刚还对她笑。”
霁长空将她从地上扶起坐好,她松开他的腿后又立马抱住了他的腰,霁长空也就势将她搂在怀里,哄道:“你不是说,我说的话你都信吗?怎么现在又不信了。我不会跟她走,说了不会就是不会。”
北染从他怀中探起头,一脸天真的问他:“真的吗?”
霁长空捏了捏她的脸,笑道:“真的。”
北染听完这才放心,乖巧的点了点头,然后缩在他怀里不动了。
霁长空起身,将她拦腰抱起,往他们的住处走去。
他走得很慢,步履轻盈的迈在青石小路上,仿佛怕惊扰了已经熟睡的知了。周遭树梢上的灯笼隐约发着红光,一阵风吹过,光影四下跳跃,寂静的夜空繁星点点,回荡着他那悠远绵长的脚步声 。
北染缩在他怀里,手中把玩着他垂至胸前的长发,叫他道:“先生。”
霁长空答:“嗯?”
她又道:“先生。”
霁长空:“嗯?”
仿佛是为了确认他一直在她身边不曾离开,她不依不饶的叫道:“先生。”
霁长空道:“别闹。”
头发玩得腻了,她又去用手指去细细摩挲霁长空衣襟上绣着的暗花,有一搭没一搭的与他说话:“先生,你今年多大了?”
霁长空:“比你大。”
北染想了想,又道:“先生,你为什么只穿白色的衣服。”
霁长空道:“因为,有人说我穿白色衣服好看。”
一听这话,北染忽地把头从他肩上抬起,捧着他的脸一脸严肃的问道:“是谁?”
她的脸颊因为喝了太多的酒而变得绯红,原本目光迷离的双眼此刻却极度的想要在他脸上聚焦,以示她的认真程度,却也还是忽闪忽闪的。
见她这模样,霁长空心里想笑,又觉得有点可爱,轻声道:“你。”
“我?”北染想了想,随即嘴巴一瘪,委屈的摇摇头:“我没有啊,不是我说的,我没说过,一定是别人,你又骗我。”说着眼睛里又快要冒出泪花。
见她又要哭,霁长空忙道:“没有别人,是我说的,可以了吧?”
北染眼珠转了转,思考片刻,答道:“可以。”
走过了长长的回廊,再转个弯就到了他们的住处。在他怀里小睡了半刻之后,还未及寝室,北染又醒了过来。
原本守在院子里的一条小黄狗见到她们回来,忙从地上爬起,跑到霁长空脚边围着他们打转。还兴高采烈的一边摇着尾巴一边嘴里发出“呜呜”的叫声,迎接他们回来。
北染闻声低头,目光迥异的打量着眼前这只“奇怪的生物”。眨巴着眼睛问霁长空道:“先生,这只鸭子为什么在这里?”
霁长空道:“那是狗。”
北染指着那只狗满是不解:“那它为什么要学鸭子叫?”
霁长空不语,他觉得他没有理由去跟一个喝醉酒的人计较——她是怎么把狗认成是鸭子的。
他用脚踢开房门,进去之后,再一脚,门又立刻关上。他走到床边,弯腰将北染放到床上,北染却还是双手勾着他的脖子,不肯撒手。他便伸手去拿开她的手臂,谁料她却抱得更紧了。无奈道:“放手,你该睡觉了。”
睡觉?北染想了想,觉得好像是有这么回事,是该睡觉了。于是乖乖撒了手,任由他将自己放到枕头上,盖上被子,双眼却还是睁得老大看着他。
霁长空道:“闭眼,睡觉。”
北染点头:“嗯。”然后将眼睛闭上了。
见她如此听话,霁长空笑了笑,起身便准备离开。谁知他屁股刚离床面,北染就扯住他的袖子,一把将他拽了回去,道:“你要去哪?”
霁长空道:“回我房里。”
北染嘟嘴:“你不能走。”
霁长空道:“为什么?”
北染拽着他的袖子在空中摇晃:“你走了我睡不着。”
霁长空道:“那我不走了,你睡吧,我就坐这守着你。”
“好。”北染冲他一笑,然后再次将眼睛闭上了。
一,二,三……不到五秒,她又猛的睁开,见他还在,她满意的闭上眼睛,继续装睡,然后又不到十秒,再次睁开,如此反反复复十几次。
霁长空伸手去掐她的脸,温声道:“你怎么又不听话了。”
北染忽的从床上坐起身,大声道:“我不要睡觉了,我不想睡觉。”
霁长空问:“那你想干什么?”
北染撑着身子缓缓凑近他,“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