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化十七年,大邕与羌国旷日持久的北地争夺战已接近尾声。在大邕疆域图上空白了近四十年的北地十一城终于马上就能全部回归,就差玉树了!举国上下都翘首盼着龚家军扬我大邕威仪,光耀九州!
蕃丘盆地西接玉树,南连棘幽,此时有两军对阵,正是羌国王帐前营右军与大邕女将军赤狐麾下亲军部队。
总所周知,赤狐的亲军是大邕所有军队中装备最好最齐全的。锁子甲,连射弩,赤金盾,这些价值千金的武器皆是标配。赤狐部队百战百胜,对战作风不拘一格,往日羌蛮军都有意避开这支人数不多但极难缠的队伍,昨日却是破天荒主动拦截,且有备而来,出动了整个前营右军部队!双拳难敌四手,面对数倍于己方的敌人,赤狐部队这一战罕见地艰难。
这一战从昨日黄昏陆续打到今日正午,从喊杀声振聋到双方沉默着只管杀人。黄土地上东一片西一片全是尸体,鲜血染透甲衣,早就分不出敌我。战争从来都是残酷的,不管你有多少理由都不会宽容分毫,同时又是这世间最公正的判官,不论对错,它只是一头永远饥饿的嗜血猛兽,贪婪地吞噬着一切鲜活的生命,它只管听从大地之母的命令,无私地献上滋养供奉。蕃丘多黄土,少河泊溪流,无天材地宝,贫瘠又难看,这些不要命的人类在争什么,路过的土蜥不懂,暂歇脚的雁子也不知。
两个时辰前,羌蛮军渐现颓势,然而令官一声“三皇子有令,拿下赤狐首级者,赏万金,封侯爵,入皇帐!”,瞬间羌蛮将士个个又似打了鸡血。
“呲——”
“呲——呲——”
羌蛮兵迫不及待地涌来,又一个接一个匍匐在赤狐脚下。若此刻有人从高空俯瞰,会看见这样一个奇特的画面——飒飒威严的红甲女将军四周堆叠着圈圈层层小山似的尸体,不远处又奔来一队突围的羌蛮军,像极了闽南庙会抢包山的热闹。
龚淼淼此刻几乎是机械地依靠着本能在杀敌,手中双刀早就浸染太多鲜血,刀柄滑腻,只好扯了衣袍下摆将刀胡乱捆在掌中,这一战打得有些久,她有点饿了,二哥呢?怎得还不来?
北地的天气怪得很,明明都已过了霜降,这日头却越来越毒,现下无风无挡的,蒸得人热气腾腾滋滋冒油汗。可恨那羌蛮子却似无所觉依旧不知疲惫地一波又一波地进攻,全然不似往昔作战风格!龚淼淼已经不再奇怪,显而易见,他们中计了,十之八九还是被‘自己人’给坑了。但她还想坚持一会儿,三哥的先锋军去了玉树,如今羌蛮前营右军尽数在此,她牵制住这股兵力,三哥总能轻松些。说不定老爹急着嫁闺女速战速决,此时玉树城墙早已插上龚家军旗。再等等吧,二哥也许就要来了。
混着污血土尘的汗水顺着睫毛滑进眼睛,渍得生疼,一晃神的功夫,一击冷枪照面袭来,侧头堪堪避过,面颊上留下一道浅浅血痕,龚淼淼无奈地微微皱眉:‘哎,那人又该唠叨了,你这小兵怎得这般不识趣,打人不打脸不晓得么?算了,下辈子再与你计较。’。
一脚踢开咕咕冒血还热乎的新尸体,女将军再次提刀迎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