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84年,三月初六。
并州刺史赵雷率五万大军,从并州出发,到达杞县。
杞县属于并州管辖,一过了杞县,便进入了宾州的常山郡连鼎城。
而如今连鼎城已然被万合军占领了,所以只要万合军攻破杞县,并州就危险了。
故乔武他们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守住杞县,拿下连鼎城。
到达杞县已是傍晚,赵雷决定在此驻扎。
杞县的百姓当然知道与他们一城墙之隔的连鼎城发生了什么,所以就当是为了自己一家老小的安危,大家都热情邀请士兵们来自己家中吃口热饭,也给他们提供了床铺休息。
五万人可不是个小数目,一夜之间,这座小城被人塞的满满当当,百姓家中的空房、客栈酒楼的大堂,全都坐满或是躺满了士兵。
乔义正一人待在府邸的房间里,拿着一本棋谱细细研究着。
乔武刚安顿下来的时候就被赵雷叫去书房商议明日攻打连鼎城的事情了。
乔义明白,这种大事他一个偏将是没资格去的,就值得留在房间里自己打发时间。
自穿越而来,乔义喜欢上了下棋,每当手里拿着棋子时,总能静下心来,前世的生活很快很紧张,所以乔义非常喜欢下棋时宁静的内心。
至于下棋的对手,肯定不能是乔武,他恐怕连黑子先走还是白子先走都不晓得。
所以大多数时候,乔义都是自己与自己对弈,一人分饰两角,这样反而能让他从两方面思考局势,要知道,作战时不仅要军队强大,能揣摩敌方意图,预测敌方作战计划更为重要,所以能够从多角度思考局势,也是乔义为成为第一谋士而打下的基础。
不过这场镇压万合军的战役暂时还不需要他这么费心费力揣摩对方,他甚至知道赵雷叫乔武过去商量的作战计划是什么。
首先,肯定是先派个小将军带领一小队人马打头阵,美其名曰“试探敌方军情”,然后呢,再由乔武等大将军带领剩下的人马一股脑儿直冲城门,只要城门破了,这场仗也就奠定了胜局了。
到目前为止,大概还没有能阻拦得了乔武的城门。
况且乔义心里有数,就万和军那实力,实在不足为惧。
这么想着,乔义走出府,独自一人来到了杞县城墙下。
寒风凌冽,乔义登上城墙头,眺望着一林之隔的连鼎城。
距离虽然远,看不清城内什么状况,但由于天色已晚,此时的连鼎城内有点点亮光,看起来一切风平浪静。
不知明天战争的号角吹响之后,那里又将是什么光景。
连鼎城,在这个时候还是个不为人知的小城,但没有人知道,不久之后,这里将诞生又一个传奇人物——赵云。
“了不起啊!”
这么想着,乔义忍不住发出了赞叹声。
“确实是了不起啊!”
话音刚落,乔义耳边就传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
乔义身子一僵,一丝凉意爬上他的后背。
这恐怕不是个善茬,竟然能悄无声息出现在他身边,让他一点都没察觉到!
回头一看,一个身穿道袍的老头儿,苍白的长发随意盘成发髻,一手背在身后,一手缓缓拂着胸前雪白的胡子。
“这么晚了,老道来这城墙上做什么呢?”
那白胡子老道没有回答,反而回问道:
“那少年郎又来这里做什么呢?”
乔义转过头来,看着老道眯眼说:
“明日就要攻打连鼎城了,为防万一,我来看看。那您呢,难不成也是如此?”
老道哈哈一笑,说:
“自然不是,老道我从不关心这种事,红尘滚滚,只不过都是过眼云烟啊。只是我有个挚友住在连鼎城,此番前来本是想拜会一下他,却听说了连鼎城被万合军占领的消息,便留在这里了。吾友身处危险,吾心实在难安,便上了这墙头,想看看连鼎城,借以慰藉。”
“这样啊。”
话音落下,两人都没再说话。
乔义偏了偏身子,斜眼瞅见了老道正摆弄胡须的手。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啊。
只见那老道的手哪里像个半截身子入土的老人啊!细腻光洁有光泽,便是他乔义的皮肤也赶不上啊!
“不知少年郎适才说的了不起,是指什么了不起呢?”
乔义的思绪被打断。听完老头儿的文体,乔义心中不由好笑,不知道我在说什么了不起,你刚刚还跟着我说。
乔义不打算回答他,学着刚刚老头儿的样子,反问道:
“那您刚刚又是为何直呼了不起?何物了不起?”
老头儿听了乔义的话,微微一顿,随即又抚掌哈哈大笑起来。
“少年郎果真是同寻常人不一般啊,有意思啊有意思!”
两人又陷入了沉默。
突然,乔义感觉到身边的老头儿身上散发出了一股强大的气场。
这气场,不同于乔义的温润如玉,也不同于乔武的霸道张扬。
反而是一种温温柔柔,却又不容人忽视的感觉。
就像滔滔不绝的大江,悄无声息地包围住了你;
又好像是波澜不惊的大海,虽然表面看不出什么危险,却是给了你极强的压迫感。
这人,绝不简单!
“我说过了,老道我有一挚友在连鼎城中,他所在之地,自然了不起!”
乔义不明白老头儿在说什么,更不知道如何回答老头儿。
他总不能说这里几十年之后会出生一个人叫赵云吧?那还不得把他当疯子?
老头儿看乔义不讲话,也不在意。
笑着说:
“今日有缘与小公子相遇,却没时间好好聊聊,若还有机会,我定要问问你,天象中既无你,你又从何而来。”
说罢,城墙上突然刮起一阵大风,裹挟着地面上的尘沙泥土,直吹的人睁不开眼。
乔义不由得背过身去,拿袖子遮住了脸。
不一会儿,风渐渐平息下去。
乔义再转过身来,哪里还有什么白胡子老头的身影,只剩他一人孤零零站在那里。
乔义在风中凌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