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以往失眠的原因,不是做些城毁人亡的噩梦,就是当年被手足残害未果的景象重新出现在眼前,十分可怖。
而昨夜做噩梦时,萧青枫竟然看见扎着揪揪的萧岁岁骑着一只矮脚小年兽,手里还提着一盏锦鲤小灯,一本正经的说:“爹爹,岁岁一定会保护好你哒!不要害怕!”
他以前怎么就未留意到萧岁岁这个女儿,怪有趣的。
临上早朝之前,苏公公与早前曾有些交情的朝臣攀谈了两句。
沈尚书作为头号挨萧青枫骂选手,今日这腰板总算是挺直了:“本官方才瞧见陛下今日的脸色可不错,比前几日强了百倍,连那眼里都带了些许笑的!看来陛下今日的心情不错啊!苏公公,陛下面带喜色,最近是不是要有什么喜事了?”
苏公公苦笑道:“还好事呢?最近的事可不少,非要说,便是昨夜陛下休息的甚好,连安神丹都未曾用上。”
“还有这种好事?那可真是列祖列宗保佑了!”
沈尚书啧啧惊叹两声,“那苏公公可知陛下为何忽然休息好了?”
听沈尚书这浮夸有没谱的说话风格就知道,他平日里挨骂是一点儿也不冤,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实至名归”了。
苏公公一时也不确定,想了想,道:“许是昨夜新换上的安眠香效果甚佳,能安抚陛下罢。”
一听这话,一旁的柳太傅也来了兴致:“什么安神香?陛下最近时常召本官入宫议事,能否也分本官一点,到时我熏了香再来,免得再被陛下骂得无地自容……苏公公,你就行个方便,告诉我那香的名字就是了!”
苏公公嗤笑着白了他一眼,“柳大人还是甭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了,陛下这味安神香可不好寻。”
天子寝宫中的萧岁岁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鼻子都揉红了。
早朝之上,萧青枫的神色还是如以往一般威严。
但仅仅是这好了数倍的精神,就足以让以往那些身为挨骂专业户的大臣回府以后多烧几支高香,暗暗窃喜了。
更有人直接在心里把“安神香”捧上了天。
就连前几日不敢呈上的奏折,都壮着胆子呈了上去。
萧青枫还都一一准了!
殿下一片欢喜声,纷纷觉得今日是在做梦,才会有这么好的事。
直到一名小太监给苏公公传了话,苏公公又给萧青枫传了话。
萧青枫的脸色几乎是当场就黑了,颇像是要先杀杀人来缓和一下气氛。
殿下已有朝臣下意识地摸向了自己的脖子,慎重反省起来刚才说错了什么话、奏折里写了什么不该写的、态度有什么不大好的,练就了一副与众不同的“每日三省吾身”……
但萧青枫并未迁怒于他们,而是拂袖大步离去,眉眼之中尽是难以掩饰的焦急。
自登基以来,萧青枫便是把朝事放在第一位,没有任何人能打扰正在处理公事的他。
这得是出了多大的事!
作为唯一知情人的苏公公,不免就被这一众好奇心旺盛的大臣们给团团围住了。
“苏公公,这到底是怎么了?陛下那边究竟是出了什么大事?”
“就是啊!陛下可从未把咱们丢下离开过,这得是出了多大的事才能让陛下一声不吭的就离开啊!”
苏公公故作高深地摇了摇头。
还未来得及开口,就听薛将军清了清嗓子,大肆猜测道:“边关近来时有外敌进犯,不得安宁,虽说未有什么大动作,但难免他们有什么狼子野心,扰陛下的安宁!既然能叫走陛下,那一定是那些乱臣已经打到了京中,陛下不得不去主持大局了。”
边关时有外族进犯的事并不算秘密,尤其是于驻守京中的武将而言。
故而当即就有人附和薛将军的看法:“不错,能让陛下直接离开的,准是危及了国都的安危,陛下如此心系大局,不辞辛劳!实在是让我等感动不已啊!”
可感动归感动,要是真有外敌打进京城,难免就有些要见血的伤亡……
一时间,朝堂中的众人纷纷开始人人自危了起来,谣言也是越传越离谱,甚至有人说萧青枫是御驾亲征保卫京城去了……
一旁的苏公公则悄悄地擦了把汗,由于要维护这个皇上的形象,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萧青枫其实是被七公主叫走了。
方才那小太监说七公主做梦哭着找父皇,而且还有些不舒服,他不敢耽搁才告诉了萧青枫。
哪能想到萧青枫直接冲出来了啊。
但大臣们却浑然不知,都在原地不敢乱动,生怕走出去映入眼帘的是一众外敌。
“陛下不必担心,小殿下只是常年以来得不到精心照顾,故而身体单薄,稍稍吹了些风,适才如此虚弱,并无大碍。”
“小殿下生得一副吉星之相,定是一生顺遂,平平安安,怎会受不住这小小的风寒。”
“只要臣等为小殿下加以调养,小殿下日后定是红光满面,再不会有今日这般的时候,就请陛下放心吧。”
太医院论资历能排得上号的太医纷纷列在了萧青枫的身前,反复说着这些近似而没什么用的话。
因为萧青枫的眉头始终没有舒展开,太医们脸色煞白,彼此相视一眼,汗水直流。
太医院之所以人员稀少,就是因为这是一行“高危职业”。
萧青枫仅是斜了一眼,数名太医就齐刷刷地跪在了萧青枫的面前等着领罚。
苏公公吞了口唾沫:“陛下,要不……老奴去把小殿下接回来罢。”
“朕看谁敢!”萧青枫的脸上顿时乌云密布,眉峰皱得更深,“谁要是敢去接她回来,朕砍了他的头!就让她待着!”
苏公公脖颈上拂过意一丝寒意,不敢言语。
没错,明眼人都能看得出,萧青枫并非是因为太医“无能”而大怒,而是他撇下了满朝文武百官回来见哭着要爹爹的萧岁岁,只因来迟了半步,萧岁岁这小没良心的跑去找慕璟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