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定要远走高飞,别再回来找我。”
谁?谁在说话?
“记住,藏好它,不要让任何人看见它,我若死了,这世上唯有你一个人知道……”
知道什么?
“快走吧,走!”
一道血光乍然出现,泠九香猛然惊醒,从榻上爬起来。
“船长,你没事吧?”阿圆侍候在旁,关切地问。
天地摇晃,涛声不绝,只是全身濡湿,想来是刚被人从海里捞出来。
“看样子是没事了,”阿圆撇嘴,“你也真是不小心,自己险些被炸死,还连累永深号船体受损,总督不得不紧急寻找就近岛屿靠岸。”
“李烨在哪儿?”
阿圆眉毛一拧,“他是总督,你怎可直呼其名?”
“别废话,快告诉我他在哪儿!”泠九香一把攥过他衣领,“他还在船上吗?”
“船只靠岸,总督已然带着十个船员下船寻找村落了,你昏迷不醒,所以留我在船上侍候,想来他们现在应该……”
“该死!”泠九香松开他,猛冲出去。
阿圆连忙跟在后头,“急成这样到底怎么了?”
“我留着八人看守船只,你快跟我一起找李烨,有人想要他的命!”
晨光熹微,海光渐曈朦。海边一家小小村落里升起袅袅炊烟。炊烟处住着一对夫妇,一个正欲杀猪宰羊,另一个正待端茶倒水。
李烨制止二人,淡笑着与他们攀谈起来。
沿海小岛边境大多海贼盛行,各处村落渔民皆习以为常,海贼每家每户收一锭银子做保护费便可保卫一带沿海边境的平民安居乐业,其声势浩大甚至胜于中央官府,故而平民百姓大多对海贼毕恭毕敬。
此刻夫妻俩双双打千道:“咱夫妻俩不知,竟是几位大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无妨,我们不过略坐坐便走。敢问此处可有修缮船只的工匠或者新制的轮船?”
妇人点点头道:“工匠倒有,此去几十里外有个灯塔,那修船的住在灯塔下。不知这位大人要去往何处?姓甚名谁?”
“我是……”
“我乃是整个乾洋流的水师总督李烨,特来体察民情。”清脆的声音自远处传来。
数十人错愕地看着来人,只见泠九香身姿挺拔,径直走向众人,又对两个夫妻道:“方才与你们言谈的是我麾下的得力干将阿九,我是总督李烨。”
泠九香神色自若,李烨蹙眉不语,身后阿圆和十个船员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这个阿九船长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夫妻俩倒吸一口凉气,指着泠九香道:“你……你就是那位总督大人?”
泠九香笑而不语。
妇人乐道:“哎呀,真真是老天有眼,这么偏僻的小岛也能让总督大人亲自驾临。我要赶紧去王妈家里拿几块蚌肉,给李大人尝尝鲜!”
那男人也开怀道:“诸位大人,里边请。”
“总督,阿九船长到底是……”船员问。
“别管他,静观其变。”
众人乌泱泱挤满小屋,其乐融融,独独角落里一名身形瘦弱的少年冷啐一声,缄默许久。
妇人回来后,夫妻二人预备满桌佳肴款待众人。众人虽感念其热情好客,仍取了银簪试了食物,确认无毒后才大块朵颐起来。
泠九香手脚轻慢地跟着众人试毒,只饮酒却不进食,与夫妻二人畅谈。不到半刻,夫妻忽然面露难色,起身冲泠九香行叩拜大礼。
“你这是何意?”泠九香探身问。
那男子颤巍巍道:“小民有个不情之请,还请总督大人单独随小民上楼细说。”
泠九香望一眼黑黢黢的旋转木石楼梯,对他说:“没问题,但我有个侍卫与我形影不离,可否带他一同去?”
说罢,泠九香指了指李烨。
莫说永深号众人,就连整片乾洋所有往来船只都要敬李烨三分,何人敢当着平民百姓的面这般指着他?众人惊疑不定,生怕李烨当场发怒要取了阿九的命,谁知李烨只浅浅一笑,颔首低眉,自动跟在泠九香后头。
真是奇了怪了,这个新来的船长到底什么身价?连总督都偏袒他?
三人踱至楼上隔间,室大却无家具安置,唯见中间一台案几,案上一盏孤灯寂寥旁置一张卷轴。
平民深深一跪,神色隐在昏暗中,不辩其喜怒,只听他说:“请总督大人替小民寻回遗失的爱子!”
李烨和泠九香对视一眼,这才放下心中警惕。
泠九香撇嘴道:“既然如此为何要把我单独叫来此地?”
“这卷轴记载着小儿遗失之地,但我夫妻二人寻遍四方贤者不能解其中真意,烦请总督大人赐教。”
看书?我最不会了。泠九香腹诽几句,面上敷衍道:“你展开让我看看。”
三人走到案前,男子翻开卷轴,只见上面皆是些涂涂改改的记号,并无特别之处,翻至末了,而那男子口中低低念着什么。
“你说什么?大点声。”泠九香道。
“我说……”
滋啦一声,烛火燃尽,他眸低寒光一闪,卷轴尾端翻出一把刀。他猛然抄起,一刀刺向泠九香面门。
“受死吧,李总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