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荣府内堂
“主子,为是什么不禀报皇上彻查,刺杀未来皇后那是死罪,那分明是摄政王府暗卫的图腾......”乔月立在荣洛身后剥着橘子嘟嘟哝哝地表示不满。
“既有燕云阁令牌,又有摄政王图腾,你又如何确定一定是摄政王做的呢?”荣洛把剥好的橘子递给祖母,反问。
“那也该叫来好好问问......”
“陛下刚刚登基,又逢封后大典在即八方来贺,京城正是鱼龙混杂的时候,有个交代算不错了,摄政王是陛下亲皇叔,手握大权,这样的纰漏和诬蔑的罪责,咱们担不起,”祖母摇摇头,“洛儿,你做的很对。”
“谢祖母夸奖。”
“这橘子是江南的上贡,皮薄而光滑,味道甘酸,实为上品,陛下有心了,”母亲递给乔月一个橘子,“多吃些,你俩都瘦了,这两年战事吃紧,你们受苦了。”
“谢少夫人。”
“母亲放心,北疆虽苦,因着祖父的原故,我跟乔月都还不错,祖父和哥哥也都挺好,叫我捎来话,说让您跟祖母不要太担心。”
“话说,既是北疆战事吃紧,又何必在这节骨眼上举行什么劳什子的封后大典。”荣洛微微蹙眉。
“洛儿,你也老大不小了......”
“反正早晚都要嫁,何必急于一时。”
“洛儿!”母亲有些生气了,呵斥道,“在北疆待了几年,越发不懂规矩了,你这年纪的官宦家女儿孩子都有了你还待字闺中,说出去不叫世人耻笑皇家......”
“儿啊,孩子有自己的想法,再说这不回来了,别太生气了。”
“娘,您就知道护着她。”
荣洛低着头默不作声,良久,抬起头问了祖母一句不着边际的话。
“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是这样,就应该这样?”
祖母慈和地看着荣洛,不置可否。
原来年幼无知,真的什么都单纯童稚。
从最开始,自己会嫁的就是皇位,而从不是那个笑起来苍白温和的少年。
十月的月光凉的能杀人,凄冷的银色铺洒在整个将军府。荣洛放下橘子,看着窗外。
“明天会有宫里的教习嬷嬷来教你礼仪,今晚好好休息吧。”
“是,母亲。”荣洛头也不回地答道。
夜已经很深了,一个乞丐打扮的人小心翼翼地叩响了摄政王府的大门。
他进门后,一改在外面的孱弱佝偻,直起腰飞速行走在阴影中曲曲折折的小路上。
摄政王府内种植着各色草木,即使初秋也因为较暖的天气而郁郁葱葱,在微凉的晚风中瑟瑟作响,挡住了月光,投下乱舞的鬼影。
“堂堂荣家嫡系,行事竟然如此畏首畏尾,王爷何必在意这么一个懦弱的女人!”
摄政王府书房,那个“乞丐”低头跪在中间,右侧坐着的中年男人是吏部尚书宁君节,大腹便便,刚刚的话也出自他之口;左侧是齐王殷北立,生着一张皱而狡猾的脸,眼皮因为年老而下垂,半阖着,微微抬眼,不屑地轻哼了一声。
“齐王殿下怎么看?”正中央摄政王奚文不置可否,他低头翻阅奏章,看起来很随意地问了殷北立一句。
这位摄政王是当今圣上亲皇叔,却是很年轻,莫约二十八九,单眼皮,眼型狭长,身材劲瘦,飘逸的月白色衣袍平添几分风流。
“依臣拙见,这正显得那女子心机深沉,”殷北立声音苍老而嘶哑听着有枯木断裂之感,“咱们未来的皇后娘娘,不会是个简单角色。”
他加重了“皇后娘娘”四字的语气,瞟了宁君节一眼。
那宁君节是个没得多说的阿谀奉承之辈,倒是夫人贤惠,给他生了几个貌美如花的女儿,个个高嫁与朝廷重臣。说到他那几个女儿,殷北立不由得眯了眯眼。
尤其是那还未出阁的嫡幺女宁泠,小小年纪文采斐然,琴棋皆通,俨然已有大家风范。性子又清冷孤傲,面若白莲,真真出于淤泥而不染。
“那还是多亏了王爷英明,不然臣等愚钝,竟识不出那妖女的心思诡秘。”宁君节又忙不迭奉承奚文,一脸谄媚。
“尚书大人还需慎言,毕竟是准中宫之主,这话让旁人听了,不免为大人招来祸端,”奚文轻笑,挥挥衣袖,“夜深了,恕某失敬,不能远送。”
“王爷留步。”
奚文看着二人远去,身影消失在疏疏密密的林木之间的小路里,敛了笑容,抬头望向被黑云渐渐遮住的月亮。
“不知今晚这样的月亮还能亮多久。”他喃喃,眉眼昏暗宁静之间,隐藏着惊涛骇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