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仙云悬在了半空中,芜寿身前一张小几,小几对面是个白衣如雪,轻袍蹁跹的俊逸真仙。
“松渊,我,”芜寿一句还没有说完,心头的酸楚便蔓上了鼻尖,再也说不下去了。
小包子脸上委屈极了,泪花啪嚓啪嚓地往下掉。
“好了,我都知道了,以后不会再让人欺负你了。”松渊清逸的微笑,掩饰住眼角的心疼和落寞,拿出来一瓶子香醇的牛奶,向着芜寿招了招手,
“快来喝点仙奶吧,今日仙界有些乱,竟耽误了你的奶点儿,馋了吧?”
芜寿点了点头,化作一条巴掌大的小鱼,跃入松渊的怀中,两只鱼鳍抱着自己身子还要硕大的奶瓶,嘴巴“骨涌骨涌”地猛吸。
芜寿落地飞升时的年龄还小,飞升当时正好赶上二殿下在芜溪降妖除魔,飞升还没升到天上,便落入了雅玉君子松渊的怀抱。
松渊因为身世的原因,在天宫中备受轻视,见到这条乳牙都没长全的小奶鱼,心生喜爱,便带回了无妄殿。
差不多也是从那日起,低调,忍辱,淡然,随遇而安的二殿下,便像是换了个人。
无他,芜寿太难养了。
嘴刁,身子更叼。
水土不服,普通的仙水,游进去就起疹子,松渊只得去求天后宫中的瑶池圣水。
骤然断奶,硬一点的食物吃不下,松渊只好去神牛遗孤小花牛处,用仙力换了仙奶来喂。
半夜不知因为什么发了小脾气,松渊披着衣衫就坐在辉夜池边,彻夜捋着她的背鳍,讲故事。
种种养娇贵娃娃的艰辛,怕是只有松渊知晓。
今日本是芜寿成年,松渊兴致勃勃准备了良久,云霞织就的仙女裙,小花牛仙奶凝成了奶酪糕糕,当然还有……
可他却被天帝绊住了,他如何不知全仙界都垂涎着他这只小奶豚,好不容易没有撕破脸皮,摆脱了天帝的胡搅蛮缠,一回宫就看到毛团儿将两个小仙娥按在地上疯狂摩擦。
松渊也是怒了,将辉夜池翻了个底掉,辉夜池的角落里,一个常年蛀空的小破洞呈现在眼前。
他只道芜寿呆萌天真,看来还是看轻了这只骄养的小奶豚,一路追着她的气息下来,终于在崎岖不平的青云山腰,见到了已然躺平在地,默默垂泪的她。
那一颗心像是被人拎去了十方炼狱里,来来回回,被踢了一十八个来回,一会上刀山,一会下油锅,也不见这般苦楚。
看着怀里抱着奶瓶子,撅着小鱼唇,大口吞奶的芜寿,松渊那颗遍体鳞伤的心一半融化了,一半却更加坚硬起来。
天帝的獠牙如何对待自己不论,爪牙伸向心窝窝里娇养了千年的芜寿,
不允!
芜寿哪里有心情去揣摩松渊的心境,只顾着喝仙奶,一大杯子,不消片刻便全然进了肚中。
“还想喝。”芜寿撅着小鱼唇说。
“你往日不就是喝这些?”松渊看着她呆萌却不知餍足的样子,挥去了心中所想,点了点她的额头,亲昵地问。
“你忘了,我可是长大了的,今日成人,奶量自然也涨了!”
一边说着,芜寿一个小跟头便从松渊身上翻了下来,落在小几上,一只巴掌大的小奶豚,瞬间变成了一个樱粉色织云袍的大姑娘。
见松渊跪坐在小几前,芜寿则毫无规矩插着纤腰,往小几上一站,为了展现自己长大了,还要故意挺着抬头,鼻子眼睛冲着天,眸子垂着,扫着比自己矮了许多的松渊。
“长本事就没规矩了?”松渊一团小小的仙气,扑到了她的额头,芜寿被逼着退了两步,乖乖坐到了小几对面。
“嗝”,仙气扑了嗓子,把她明明已经撑到嗓子眼的仙奶漾了出来,点点奶渍,点缀在芜寿比牛奶还要丝滑的下巴上。
松渊是亲眼喂着她长大的,见过她无数次吐奶的模样,今日却与往日不同。
不愧是成年了的小仙豚,芜寿的模样褪去了大半小时候的婴儿肥,脸颊两颗旋着仙蜜的酒窝,天真幼齿的眉眼也添了几分娇媚,眼波流转,不经意之间却是勾魂极了。
尤其是眉心三颗圆滚滚的浅樱色奶泡儿,衬得她娇嫩极了。
变化不大,一笔一画,卻刻在松渊心间。
至于被秦白衣啃出来的两道红血丝,早就消失不见了。
松渊看着她瘦削了几分的下巴,点着乳白色的奶渍,几不可见,却反射着粼粼波光。
不知怎的,一向最喜干净整洁的他,撂下了手中的丝绢,微曲的食指,帮她擦了擦光洁的下巴。
细如凝脂,不愧是他养了千年的仙鱼奶豆腐。
芜寿也怪不好意思的,揉了揉自己的小肚子,无奈地叹了口气,仙奶虽然好喝,但是她肚子却十分有限。
“不如乖乖与我回去,我连夜再去找小花牛给你讨要一杯?”
松渊收了手,两根指间轻轻捻着,自己的两根手指上全是伤茧,怎抵得过芜寿的脸颊嫩滑?
“不要,回去了也是受欺负,我现在刚成年,正是香喷喷的时候,有时候我自己觉得自己鲜嫩至极,想咬上两口,”
芜寿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挑拣着松渊带来的烟霞仙女裙,和松渊送下来的各种灵石宝物,只当是自己生辰的贺礼,
“我听着这座青云山上能修炼成绝世剑仙,松渊,你且等等,待我剑道成神入化,我执剑冲上那凌霄宝殿,将总欺负你的天帝和草包二殿下凑成大猪头,我要让他们见我就匍匐下跪,彻底断了馋我身子的念头!”
芜寿说的豪气直冲九霄,指天誓地,
“便是你,我也护得!”
松渊倒不知这奶里奶气的小仙豚存了这般志向,不过她能从辉夜池里钻出来,看来的确早就看透了天上的尔虞我诈。
说实话,松渊也不愿意芜寿现在回到天宫,那里,恐怕得乱上好一阵子呢,
“既然如此,想学便学吧,只是莫要太过用功,仔细伤了细嫩的手爪子。”
芜寿点了点头,知道松渊素来忙得很,怕是要回去了,
“你这些时日,便小心些做人,将坏人的名号通通记下来,改日我以剑道飞升,再一个个将他们收拾了去。”
松渊见芜寿说的情真意切,只好把这满口的荒唐言当做甜言蜜语,小心熨帖地收在怀中,
“三个月之内我必来接你回去。”
“为何三个月?”
“相传人间有魔界妖星作乱,恐怕就以三个月为期,届时天下大乱的,我还得靠仗剑天涯的芜寿保护呢。”
芜寿悻悻地点了点头,自己稚嫩的肩膀上,果然全是责任,早就知道松渊这样骄养着她,定然有企图!
不过松渊对她好,她可是明明白白记在心间的,日后自己一个御剑而行、持枪扶弱的女侠,还保护不了他一个不得志的仙界二殿下?
芜寿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松渊揉了揉她松软的头发,指间一弹,她沾染上奶渍的樱粉色仙裙便换成了那件云霞织就的雪白织锦袍。
芜寿看着如此美丽轻盈的裙子,美的一直转圈圈,裙角和发丝在融融月色下飞旋。
“这个你拿好,”松渊的大手里,躺着三颗晶莹剔透的乳白色灵果,芜寿拿在手里捏了捏,着实q弹,
“若是遇到恶徒,便扔过去,能救你一条小鱼命。”
【怕不是欺我没有见识,这明明就是个解馋用的奶浆爆爆珠,如何做武器?】
芜寿却还是欣喜至极地收下来,把三颗爆爆珠放在鼻尖深深嗅着,竟闻出了几分松渊那磅礴的木系灵力的味道。
松渊悄悄看着,背着手,留恋万千地离开了人间,至于心头准备的那个大礼,竟又是没有送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