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得财费了很大劲,开始从蔡钟生肩上接挑的一担粪不算,又来回挑了三担粪,才把茅坑里的粪挑光,并且都泼洒在菜园里去了。
在返回挑第二担粪时,蔡钟生走到后门见他满头大汗,就从屋里拿出一条毛巾给他擦。
邱得财见毛巾干干净净,上面还有粉桃印花,看上去很漂亮,便伸手一推,说这么好的毛巾别弄脏了,不用不用!
他自个儿抬起手,用手袖在额壳上一揩,一排沁汗就干了。
蔡钟生把毛巾递到他面前,没有缩回,只是顺着他的视线挪动了一下,看着他真切地说,邱哥拿着,毛巾不就是用的?
邱得财未能拒绝,就接过毛巾,拿在手里柔软柔软的,很舒服,这又让他激动了。他暗里想:要是一把抓住蔡钟生的手,肯定比这条毛巾还要柔软舒服。
但他没有,碍于这会儿自己的手有些脏,要是唐突地捏她一下,不是不可以,首先自己通不过,凡事不能性急,要等条件成熟。他不只是满足于捏她一把就了事,还要好好地感受她的身子。
他认为这个机会跑不了。不过亲近她之前,要把自己的身子洗干净才对。
蔡钟生见邱得财没有用她的毛巾揩汗,而是睁大眼睛看着它,像看一件宝物,然后将它叠成一个方块放进裤腰荷包。
她忽然感觉邱得财已将这条毛巾当作一件信物对待,心里不知是激动,还是害怕,以至对他说出邱哥,毛巾是给你用的。之后,她的声音不自然地颤抖。
邱得财扬起脸说,我会用的。随即朝她点一个头,算是打了招呼,又挑着粪担走了。
邱得财转来挑第3担粪走出茅厕时,蔡钟生把饭菜都快弄熟了,准备得较为丰富,锅内有肉,瓶里有酒,碗里还有花生什么的,只等邱得财再次转来,就可以端上桌了。
可是这一趟等了许久,都没有看见邱得财转来。
这时候,太阳光照着门前的几棵树,那影子和树身已经重合在一起,看不见影子了,这说明正是中午。
怎么还不见邱得财挑着粪桶从菜园里返回呢?蔡钟生带着疑问,走出后门瞄一瞄。
由于屋后的竹园成为屏障,她看不见要拐个弯才能望到的山麓边的菜园。
出了后门,她又禁不住走进茅厕,发现茅坑里的粪掏干净了,心里就对邱得财充满了感恩,甚至感觉邱得财比丈夫伍子丹更能吃亏。要是伍子丹挑粪,他也挑过粪,顶多挑两担就不挑了。
蔡钟生从茅厕里出来,又从后门走进正房抱起摇篮里已经醒来的婴孩伍英,幸好,还没有哭,也没有尿湿。
她兜着伍英,迅速出了前门端尿。伍英的屁股下是一个沟坎,她没有屙尿,却叭咔叭咔地屙出了一泡稀屎。
蔡钟生把孩子收拾干净后,又抱着孩子从后门出去。她绕过竹园,上了那条土路,转过弯,便站着朝山麓下自家菜园的方向望去,却不见人影。
邱得财上哪儿去了呢?蔡钟生只好转身往回走,看他是不是回到他自家去了。
走了几步土路,她又反转身再朝自家菜园方向看,巴望邱得财突然从菜园上面的树林子里钻出来。
可是仍不见邱得财的身影,她的目光还朝远处的树林扫视了数遍,依然是树林。
她只好返回,走近后门,又来了尿意,便旋即将抱着的孩子送回屋里放进摇窝。
孩子是醒着的,见大人丢开她便哭。哭一会儿也没有关系,内急的蔡钟生快快走进了茅厕蹲在茅坑上方便时,发现墙边放着两只空粪桶,而且包括靠墙放置的粪瓢都洗得挺干净,上面还有湿印子,这说明邱得财在自己抱着孩子出后门找他之前来过,那么他为什么不打个招呼呢?
邱得财应该从后门进屋陪着自己坐一坐才对呀!马上就要吃饭了,他是不是回到家里去了呢?
蔡钟生带着疑问,迅速把裤带拴紧,走出茅厕,从后门进屋将摇窝里哭得够呛的孩子抱起来,直接踏过前门,朝邱得财家走去。
到了他家屋前,大门关住了,屋里却有响声,像是水的响声。
蔡钟生叫道,邱哥,你不是答应到我家吃午饭的,怎么把粪桶往我家茅厕里一放,人就走了呢?
哎,我在洗澡,洗完了马上就来。屋里传出邱得财的话音。
蔡钟生似乎恍然大悟,他挑一上午粪,四体汗流,脏兮兮的,是该洗个澡,要不,身上还做气味。
这会儿,她冲着邱得财家的大门说,那我就在自己家里等你,你快来。
蔡钟生回去坐在堂屋里给孩子喂奶,孩子“巴咭巴咭”嘬饱了奶水,两个眼皮就开始打架,慢慢粘在一起,就睡着了。
还没有纪上扣子,邱得财就进门了。
蔡钟生的脖子已经潮红,挺不好意思地看他一眼,说邱哥,你坐。
邱得财未立即找一把椅子坐下来,而是俯首打量自己刚换上的蓝衬衣,从上到下看,从左到右瞧,领口、袖口,还有一排扣上的扣子,都干净、利索。
他又抬起头,望着将孩子轻轻放进摇窝里入睡的蔡钟生,满脸含笑地指着她的衣服说,钟生,你低下头看看。
蔡钟生便看自己的衣服,发现上面有一颗纽扣扣错了扣眼儿,她干笑着立马解开扣正,头不停地摇,仿佛要摇落自己一脸的难堪。她嘴里说,别笑我。
我不笑你,只是那颗错位的扣子好笑,我帮你做了一上午事,该不会帮错了位吧?这么讲的邱得财见蔡钟生进厨房将弄熟的菜端上饭桌,还拿起酒瓶筛一盅酒放在桌上,他便坐到桌边。
蔡钟生也拿一个盅子筛一点酒,朝他举起来说,不谈其它事了,喝酒吧,我敬你!
邱得财一饮而尽,把盅底亮给她看。
蔡钟生盅里的一点酒没有饮完,又给邱得财满上一杯说,怪酒不怪菜,你好好喝。
邱得财盯着她的杯子,由于不是透明的,他站起来一看,对她说,你也该把那一点酒喝完。
蔡钟生搛一块豆板酱炒的油亮喷香的猪肉放在他碗里讲,男女有别,我不敬你的酒了,只敬菜。
邱得财赞同她的观点,边吃肉边分辩,那一点酒喝了,不会醉倒你。你喝完后,再不求你喝了。
蔡钟生也爽快,端起酒盅,将剩余的一点酒往嘴里倒,一仰脖,就咽下去了。她张开嘴哈一口气,感觉辣。
邱得财把拇指一翘,说好样的,然后再次将满满的一盅酒一咕噜咽进咽喉。他有一斤酒的量,喝下去倒感觉爽而香,人也兴奋了,脸有些微微发红。
这时,蔡钟生还来不及给他筛酒,他自个儿就拿起酒瓶满上一盅,拈一粒花生丢进嘴里嚼得脆嘣嘣地响。
他边吃边讲,这红皮花生就像生在南国的红豆,你听说过吗?
蔡钟生喝酒嘴辣的感觉还没有完全稀释,把邱得财说的话没有认真听,便反问他说什么。
邱得财就改变表达方式,这红皮花生就像红豆,此物最相思呢!就像我对你的相思。
我值得你相思吗?蔡钟生边说边夹一粒花生丢进他面前的碗里。
你当然值得我相思。邱得财又将面前的那盅酒一口喝干,胆子也变大了,坐着的他竟然把腿一伸,钩住蔡钟生的脚。
蔡钟生脸一红,故意问他,你这是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