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无意,似是有意!
庞涓又接着向季明说道;“将军,皇后来寻陛下时脸色不大好,这会儿倒是被陛下哄的好多了,依小臣看,皇后今夜怕是要在陛下这里歇息了。”
向季明说完此话,庞涓也不管他什么表情,便径直走至殿门前,将那半掩着的殿门拉上。
目光阴沉,于季明而言,庞涓此话无疑是在刺激于他。
李牧是个什么身份?便是他将这位假天子亲自护送入宫的。
而今呢?
而今,不过几日光景,他与甄宓非但于光天化日抱在一起,竟还开始同床共寝?
不知为何,在这一刻,季明突然发现他憎恶甄宓竟胜过于憎恨李牧。
这个突然的发现不仅令得季明一阵心惊,心惊之余更是后怕。
“季将军?您不舒服?”阖上殿门的庞涓但见季明脸色难看,连忙上前关切询问。
而季明哪里会去理会庞涓。
只见他几步跨上台阶,在庞涓的惊诧下,忽而向着殿门高喊:“皇后,夜深了,末将送皇后回宫就寝。”
“知道了!”
一番闷长的等待,殿门应声而开。
在李牧的陪同下,二人一同迈出殿门。
不看季明一眼,甄宓只是向李牧轻点了下臻首,便当先迈步离去。
但见甄宓如此,季明的脸色亦更加难看。
目送这一对主仆离去,挂在李牧脸上的那一抹微笑也随之消散。
从方才季明所流露出的表情来看,这家伙怕是对甄宓已经用情至深。
而让甄宓与他同心,便是李牧自救最为重要的一步。
在这一步上,李牧绝不会退让。
哎!当真是天生丽质难自弃,这事根本就怪不到甄宓的头上。
希望这个季明不要在情之一字上做出什么糊涂事,否则——
双目一寒,李牧豁然转身步入寝殿。
庞涓有颗玲珑心,他虽在季明与李牧眼中看出一些门道,但却故作不知。
换了一幅嬉皮笑脸,庞涓紧忙跟上李牧的脚步。
今日上朝,是庞涓跟着李牧去的。
再次面对群臣,犹是王莽,李牧亦比之前自在了不少。
看来他已经渐渐融入了他的这个新身份。
“有事就请奏大将军,无事便退朝!”
庞涓扯了一幅公鸡嗓,像模像样的宣读着李牧的旨意。
听得庞涓所喊,晁错与萧何两位大贤相继摇头。
今日,贾诩这老家伙并未上朝,而让李牧倍感稀奇的是便是连秦桧那厮也没上朝。
看来,他昨日于朝堂上对秦桧那番不着痕迹的言语还真或多或少对王莽起了一些作用。
“大将军?”
但见群臣不发一言,李牧忽而向正站在阶下似做养神的王莽招手道:“大将军可否上来一下?”
“嗯?”听到李牧这突然的所请,王莽微微皱了一下眉宇。
昨夜,秦桧、梁冀等人在他府中议了很久,若非李牧仍对他有畏惧之心,殷勤之举,他亦是要怀疑李牧的身份。
梁冀不会空穴来风,他既说陛下已然薨逝,定是属实。
只是传递梁冀此讯之人骤然改口,无论他们对此人用何种酷刑,此人据道他是奉冀北李室所令。
命令何为,当是要给王莽安上一个谋逆、篡位之大罪!
若此罪坐实,届时,便会出现举世伐他的壮举。
冀北李室其心可诛!
若那夜李牧未有即时回宫的话,带兵闯宫的他恐是已然中了那冀北李室的毒计。
今天子便高坐于那龙椅之上,举目便能看到。
在梁冀自冀北归来之前,他是不会撂把柄于天下的。
“不知陛下唤臣何事?”收起心思,王莽目若沉水看向李牧问道。
“当然是好事,大将军快些上来。”
但见李牧目露恳切,王莽却不为所动的继续说道:“臣不敢登台,陛下若有事要与臣商量,还是下来与臣商量的好。”
“诶?”目光一滞,李牧一拍额头道:“是朕欠考虑了,还好大将军提醒的即时,若不然,朕恐又要让他们落口实于大将军了。”
说话时,李牧已快步走下龙阶。
瞧着李牧对王莽那一副殷勤样,晁错、萧何等人心中很不是滋味。
这陛下方才所指的“他们”是谁?自然指的便是他们这些不愿屈从王莽之士。
在群臣瞩目之下,李牧方走至王莽身前,便伸手挽住王莽手臂,而后将他拉至一旁。
不等王莽开口询问,李牧又忽而转眸看向那正在龙椅旁站的笔直的庞涓。
看着庞涓,李牧扯开嗓门便喊:“你还在那杵着做甚,还不快下来。”
“哦,小臣这就下来。”听得李牧所喊,庞涓紧忙从龙阶跑下。
王莽对庞涓此人很是反感,一方面是因他缺乏男子气概,另一方面是因,此人一看便是那种擅阿谀奉承、溜须拍马之徒。
但见庞涓正向他跑来,王莽一双眉宇皱的更甚。
短短几十余步,便令得一路小跑的庞涓喘了粗气,在他跑至李牧身前正要换一口气时,李牧忽而揪住他的衣领,而后伸手便往他怀里掏去。
一边往庞涓怀里掏,李牧嘴也不闲。
“大将军,这些可是朕这数月以来呕心沥血所绘,可以说,这些图样凝聚了朕半生的心血也不为过。”
将庞涓怀中之物掏出半截,李牧又道:“昨日,朕在大将军面前失仪,回去之后,朕辗转难眠,总觉有愧于大将军。所以今日拿了这些图样来,便是来给大将军赔罪,还望大将军看在你我君臣的份上,莫要嫌弃,也莫要再生朕的气了。”
李牧将姿态与声音压的很低。群臣虽听不清李牧言语,但却能从李牧的表情中分辨得出李牧这是在向王莽道歉。
而这道歉落在晁错等人眼中简直便是一个笑话。
自古以来,放眼历代帝王,哪有天子给臣子赔罪、献殷勤的道理?
瞧着此情此景,晁错不仅仅只是目露失望。
依是昨夜,在他府上,他与商鞅、萧何等忠于大岐之士,议至良久。
商鞅、萧何等人皆认为此次晁错入宫向陛下授学当是一个兴复大岐难能可贵的机会。
便是连晁错自己也这般认为!
可今日上朝,看到如此之李牧,本是踌躇满志的他却被李牧在这朝堂上的所为浇灭了心气。
朽木不可雕、孺子不可教!
晁错的眼眶已经起了雾气。
“妙。当真是妙!臣没想到,陛下于臣所论竟是要如此妙用。难怪臣绘出来的那些图样总是不合臣的心意,原来是臣不得其法,未领悟到这其中精髓。”
世上本无万全人,李牧所拿出的这些图样可谓是当真投了王莽的所好。
民间常传言他王莽好色,王莽每每听之,只是嗤之一笑。
他笑,笑那些凡夫俗子怎能懂他对“色”之一字的所悟。
府中娇妾成群,美色不过俗物。
他的好色,早已跳脱皮相,迈入到一个更高的境界。
如今见的这些超然脱俗之作,王莽当是如获至宝。
心中欢喜,当是不会谦让。
自李牧手中接过这些“裙样”,王莽抬眸向李牧悦色说道:“既然陛下馈赠,那臣便却之不恭了。”
“大将军这是说的哪里话,与朕见外了不是!”
无论言语还是姿态,李牧可谓是将阿谀谄媚四字发挥到了极致。
但见李牧在他面前如此谦卑,王莽更是抚须大笑。
其之大笑震耳发聩,引得朝中其党得意洋洋,引得晁错等人满面乌青。
“哼!”
自喉咙发出一声冷哼,晁错也不管李牧是否会治他个不敬之罪,当即震袖而去。
“晁兄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