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决定唱两首歌来烘一烘气氛，老这么冷着也不是个事儿，季澄点了一首《小幸运》，前奏刚响起来，宋玺就瞪了他好几眼，他连忙切下一首，结果连着几首都是失恋情歌，宋玺怒其不争，索性自己动手点了一首《精忠报国》。

这回狼烟没起，江山也没北望，点歌台被人猝不及防按了静音键。从进来之后就沉默不语、手边排好几个空酒杯的陆以衍，慢慢抬起猩红的眼：

“秦悄，是怎么忘记我的？”

这个问题一出，原本使出浑身解数活跃气氛的季澄和宋玺面面相觑了好一阵，一度怀疑自己耳朵坏了。

过去这几年，外人不明就里，他们几个玩得好的最清楚，“秦悄”这个人早成了陆以衍的禁区，旁人根本提不得。

怎么好端端的，他自己突然提起来了。

“衍哥……都是过去的事了，秦悄这几年，再艰难，她也一个人扛过来了，她自己都把你俩之间的事忘了，可见从内心深处不愿意再想起以前，你还是、别追究了，更何况……”说到这里，季澄突然禁了声，只是拿起面前的酒杯灌了一大口，不自觉想起秦悄跌跌撞撞地大哭着请求他们替她保密的那一幕。

宋玺闻言，跟着搭腔，“艰难是肯定的，秦家破产之后欠了很多债，她爸在狱中抑郁自杀，所有债务都堆到了她一个人肩上，亲戚朋友都避之不及，那段时间她先是变卖家产，后来又休学躲去影视城赚钱还债，换了手机号，和所有人断了联系，我倒是在剧组碰到过她几次，她装作不认识我，找个理由从我身边走开了。”

“对对对，我和秦悄是高中同班同学，她家出事前我和她关系还挺好的，秦家破产后，秦悄直接对我进行了拉黑处理，什么班级群、校友群，全都退了，也就是几个月前吧，她好像只剩下一小半债务，和阮明珠的合约也即将到期，在某个场合碰上了，这才和我说了几句话，我说要推荐给她一个试镜机会，她竟然出乎意料地接受了，在这之前，我和她一直处于断联状态。”

陆以衍突然插嘴，“她以前不这样。”

这句话，也不知道是说给别人听，还是说给他自己听。

“她以前当然不这样！她可是我们那一届最可爱的小公主，人长得好看，唱歌跳舞厉害到不行，每天走路眼睛顶在脑袋上，傲娇得要命，要不是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你……她也不至于一夜之间像变了个人似的。”季澄说着，还把最近才添加回来的好友头像拿给陆以衍看，“你以前应该有她的微信吧，头像风格是这样的吗？一看就是过得不好，很不好。”

方正的头像框里镶嵌着一张黑色打底图片，右上角悬着一轮灰色月亮。

由此可以窥见微信主人的一点心境。

盯着那张照片看了许久，陆以衍眉头越蹙越紧，似乎怎么用力也难以舒展开来。

今天晚上这个局，本应该是属于兄弟三人，最自在愉快的，此刻却因为聊起秦悄而气氛变得无比凝重。

季澄酒量本来就不怎么样，连着几杯酒下了肚，很快就有了些许醉意，但还是挣扎着又倒了三杯酒，推到其他两人面前，郑重地吐露真言，“总之，衍哥，你既然回来了，就稍微对秦悄好点，不对，也不能让你对她好，是宽容，哪怕一点也好，或者当她是以前一个熟人，再说当年那件事，也不全是……”

话说到一半，季澄忍不住打了个酒嗝儿，接下来的话被宋玺拦了下来，“等秦悄和阮明珠那边的合约到期了，到时候看能不能帮上忙。”

“嗯嗯！我手上还有好几个不错的本子，想办法会给她推角色的，我是真没想到秦悄性子这么强，竟然会绕过我们这些朋友，自己躲起来去还债，还一口气和阮明珠签了三年合约，那种不平等条约也就秦悄愿意签，衍哥，我真的希望你这次回来，能对秦悄稍微好点……”

陆以衍听季澄牙齿打架地嚷着话，面上没给季澄什么回应。

实际上波澜不惊的伪装之下，一颗心被强行揉了好几下。

*

昨天回来的迟，这一觉只睡了三四个小时，但睡眠质量意外很好。

闹钟一响秦悄就精神百倍地爬了起来，洗漱完去厨房煮了蔬菜粥，坐公交去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