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三年前,我和哥哥到底是什么关系?”
秦悄语无伦次地说话,完全没注意原本沉默的陆以衍在听到她的话之后,眼眸中随即凝聚起一团黑沉色。
“你说什么?”
“我说,你叫什么名字……既然我给你的备注是哥哥,那我猜你是爸爸那边的亲戚还是爸爸朋友的小孩?反正之前肯定有关联,不然我手机里怎么会有你的照片,还有这条倒计时。”
陆以衍回国之前,听人提起过一嘴秦悄现在精神状态不太好,没想到是这种情况。
她不记得他了。
只是单纯地以为他是她的某个哥哥。
不记得了。
什么都不记得了。
好的不好的,全都一键清空了。
呼~
陆以衍随意插在大衣口袋里的手无意识蜷缩了几下,面上表情跟着淡了几分,“陆以衍,不是亲戚。”
“哦~那就是爸爸朋友的小孩吧!”秦悄目前只能想到这种可能,一提到爸爸,情绪突然低迷了几分,她朝陆以衍伸出手,故作轻松,“哥哥,欢迎你回来!以后、以后我再也不用再数着倒计时过日子了,感觉一下子放松了不少呢!那个……”
其实她很想问问,为什么那场大病之后,她能记得身边所有的人,甚至能清楚记得小时候发生过的事情,却唯独记不起这个“哥哥”是谁,甚至连他的名字都想不起来,但一想到他、他的家庭很有可能和爸爸有关,她就没了刚才勇敢相认的那股冲动,她不敢继续追问,生怕结了疤的心再次被捅得鲜血淋漓。
“你……”
陆以衍似乎有话想说或者想问,秦悄大致能猜到他想说什么,算算时间,秦家出事,陆以衍还没回到京州,所以应该还不知道她们家的变故。
秦悄勉力维持平静,如实相告,“家里前两年破产了,爸爸入狱自尽,我和妈妈从以前那栋大房子里搬出来了,本来还想等哥哥回来邀请哥哥去家里玩呢,不过现在、家,已经不在了。”
她长了一双水灵灵的桃花眼,睁大眼睛说话的时候,眼眶里凝结着数不清的晶莹泪花,她仰起脸,嘴角憋出一朵苦涩的小梨涡,机械地挥了挥小手,“哥哥,那我先回去了,下次见。”
秦悄转过身,背对着陆以衍开始往公交站台走。
那朵小梨涡渐渐消失,喉头越来越苦涩,像是掺了苦咖啡。
好不容易盼回来的哥哥,也好冷漠啊。
和秦家破产之后,那些冷眼旁观她和妈妈艰辛求生的人一样冷漠。
“等等。”
话音落,她的书包带子被人从后面揪住了,她困惑地停住脚步,就见陆以衍迈着大长腿牵着她的书包带子往另外一个方向走。
“我送你。”
“哦,好,谢谢哥哥。”
秦悄自觉走到车后门位置,在感觉到陆以衍可能忘记给她开车锁之后,还十分乖巧地敲了敲车玻璃以作提醒,因为后车窗贴了隐私玻璃膜,所以她看不清坐在驾驶位上的陆以衍先是按了副驾驶车锁,然后又按了后车门锁。
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拘谨地缩在车门位置的秦悄,陆以衍丝毫没有觉察到自己此刻眉头还是皱得紧紧的,随口问道,“你住哪儿?”
这个微表情在秦悄看来,她的哥哥,脾气似乎不太好的样子。
她报了一个地址,然后解释道,“是我们公司给大家租的宿舍,但是物业费、水费、电费都得大家公摊,不过七个女孩子一起分摊下来也还好……”
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她有点想捶自己,久别重逢,说这些乱七八糟的废话做什么。
幸好陆以衍对此没有表现出不耐烦来,继续问她,“你住西边,在这边跳舞?”
“嗯!沁姐给我开的工资高,兼职时间也比较灵活,其实之前沁姐的店离公司宿舍不远,后来酒吧盈利很好,规模扩大,才搬到比较繁华的商业街这块,新店开业之后,沁姐专门给我电话让我过来,所以……这两年,我几乎都在沁姐这边跳舞,工作之外,一有时间就来。”
她说着话,不自觉抱紧了怀里的双肩包,双肩包里整整齐齐叠放着她刚才跳舞穿的那件条纹衬衫。
车子很快就到了宿舍楼下,秦悄下了车。
陆以衍将目光投向窗外,唇角抿得更紧。
那是一栋很上了些年头的小区,门口的路灯年久失修,散着凉薄昏暗的光,衬得女孩的身影愈加单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