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冷笑一声,将王妈妈递到嘴边的参茶推开,略带了些烦躁的抱怨:“你看,我早说这种孽种早死早好!留着她一条命,反而只会给我惹事!”
嫁进向家这么多年,柳氏这个继母做的一直令人无可挑剔,可向昔微回来头一天,她就被镇国公夫人几乎是指明了说是后母刻薄。
哪怕向来十分能忍的柳氏也不免有些气怒。
王妈妈还没开口,帘子已经被掀开,一道娇小的身影旋风一般的刮了进来,冲到柳氏床前委屈的哭起来:“娘这是怎么了?怎么我才出去一会儿,您就生病了?”
见了来人,柳氏浑身的戾气都消散了,脸上也全然是纵容的笑意。
她摸了摸向晨曦的头,又是笑又是心痛的嗔怪一句:“好了好了,看你这冒冒失失的像是什么样子?不知道的,哪里相信你是侯府的千金,还以为你是哪里来的野丫头。”
向晨曦不服气的从她怀里探出头来,扁着嘴委屈的轻哼:“我若是野丫头,那今天刚回来的那个人是什么?”
见柳氏脸上笑意一僵,向晨曦有些好奇,坐直了身体看着她:“娘,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怎么回来了啊?”
向晨曦年纪比向昔微要小一岁,才十二岁,但是柳氏有什么事素来不会刻意的瞒着她,向昔微的事,她自然也是知道的。
如今见向昔微竟然回来了,柳氏还病了,她一听便知道不对。
柳氏自己心里厌烦向昔微厌恶得要命,但是对着女儿,她倒是并不想提起来。
如青杏所说,刘妈妈的死还真是有些古怪,这个丫头还不知道是不是在这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她便淡淡的咳嗽了一声:“这跟你没什么关系,你出去玩的高兴不高兴?”
她急忙岔开话题。
向晨曦今天是去外祖家了,柳氏出身于国子监司业柳家,书香门第,是清流中的清流。
也因为柳氏是家中幺女,柳家爱屋及乌,对柳氏所出的几个孩子都十分宠爱,这其中,又以向晨曦为甚。
听见母亲提起外祖家的事,向晨曦面上露出笑意来:“外祖母带着我去静潭寺上香了,几位表姐也在,都对我极好的。”
“那便是了。”柳氏听到这里,脸上自然而然的流露出笑意:“那你更该要抓紧时机才是,静潭寺的香火最是灵验,你外祖母一片苦心,正是为了你,希望你能考上河东书院,你可别辜负了你外祖母才是。”
大周朝的贵族女子人人读书,因着太祖皇后本身便大力推广女学,也因此,专门为贵族女子们所开设的河东书院便应运而生。
河东书院已经开馆一百三十七年,从太祖立国之后不久便一直屹立到如今,是京城一等一的女学,先不说京中的豪门贵族,便是外地的达官贵人,也让为了能进河东书院而绞尽脑汁。
不仅如此,河东书院更是还出过两个皇后,四个王妃,不知道从何时起,河东书院俨然已经成了贵族女子们扬名的地方,但凡是从书院出来的,前程都差不了。
当年陆氏便是在河东书院的选拔中脱颖而出,最终被向家老太太看中的。
想起这个,柳氏心里憋着一口气,摸了摸女儿的头发目光晦暗的垂下头;“你是玉瓶,她是瓦砾,玉瓶哪里能跟瓦砾碰?你不必在意她的事,只要顾好书院的事便是了,其他的事,都有我为你操心。”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向晨曦到底还是有些不甘心:“娘......”
“听话!”柳氏加重了语气,坚定的看了她一眼:“你不是一直都想要一匹马吗?若是你能够选进河东书院,上次你看中的那匹马,母亲便做主帮你买了。”
向晨曦上次跟几个手帕交出去踏青,因着人家的马好看,也萌生了要买一匹马的念头,但是她看中的那匹是西域来的名种马,一匹便要三四千两。
三四千两,这已经是寻常大户人家嫁一个女儿的嫁妆了,便是柳氏如此疼宠女儿,一开始也没答应。
如今她松了口,向晨曦顿时高兴起来,伸出手去勾了勾柳氏的小拇指:“那可就说定啦,娘亲不许反悔!”
柳氏微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
向晨曦陪着她再说了一会儿话,才轻手轻脚的退了出来,一转眼便看见在走廊上坐立难安的向琅。
她便忍不住扬起笑脸来,亲热的喊了一声哥哥,飞快的朝着向琅奔了过去。
向琅脸上也露出欢喜的表情,见了她是从里面出来的,又有些犹豫的张口问她:“四妹.....母亲她怎么样了?”
提起柳氏,向晨曦脸上的笑意便消失了,叹了口气轻声道:“太医说是气的狠了,一时血不归经,便这样了.....”她歪着脑袋看了看向琅,小心谨慎的问:“哥哥,你知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我问娘亲为什么气病了,她又不肯跟我说。”
说起这件事,向琅有些愤愤:“还能是因为什么?当然是因为向昔微!她一回来便跟吃了枪药似地,说话夹枪带棒的,跟着外人站在一起,把母亲气的够呛!”
向晨曦眉头紧锁,咬着唇轻声叹息:“这也怪不得三姐,她毕竟被养在庄子上这么多年,跟家里人相处都不多,心里对咱们有些怨恨,是难免的。知道是误会便好了,总归都是一家人,哥哥也别说她了,她想必自己心里也难受的很,我去瞧瞧她。”
“瞧她做什么?!”柳氏温柔可亲,向晨曦乖巧可爱,就映衬得向昔微越是面目可憎,粗俗无知,向琅心里气的了不得:“你别去看她,省的你一片好心,人家还以为你是故意去找茬儿的,对你说出些难听话来!”
向晨曦可爱乖巧的笑了笑,露出颊边的一对酒窝:“哥哥这是怎么了,怎么把三姐说的跟猛虎似地?哪里有那样可怕?再说,三姐回来,我不去看看怎么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