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孟看着自己弯曲的手，大拇指指腹处还有温凉的液体，是夏晚的泪水。

脑子里浮现那女人刚刚的眼神，有失望、愤怒和悲凉，他从来不知道人的一双眼睛里可以有那么多情绪。

夏晚依旧像平常一样做饭，洗衣，照顾孩子，可是秦孟知道一切跟之前都不一样了。她对左左和右右依旧关怀有加，可是对他却从没有过多的表情。

甚至不如对张婶家的那条长了斑刮了毛的哈巴狗好，他们的关系冷的像是一块冰。

他们每天唯一见面的时间只有吃早饭的时候。中午夏晚在化肥厂吃午饭；晚上秦孟会把她的饭留在锅里温着，刚开始前两天，秦孟试图和她一起吃晚饭。

可她看了他一眼，径直回右右的房间睡觉了，看到他连吃饭都吃不下了。

“对不起。”这是秦孟人生中第一次说着三个字，他鼓足了好久的勇气才说出来这几个字的。

夏晚冷冷看着眼前的男人，扯了扯嘴角：“嗯。”说完起身离开。

秦孟以为她“嗯”的意思，是原谅自己了，还高兴了一整天。

没想到在哪之后，夏晚对他态度更冷，甚至连吃饭都不跟他一个桌了。

秦孟气节，明明是她三番两次出轨，会情人，她倒还委屈上了，他只是想吓唬吓唬她，这女人完全就是先发制人，倒打一耙。古人说的真没错，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起来了，今天该去医院复查了。”夏晚眉眼带笑，甚至还伸手去扶秦孟的胳膊。

秦孟暗搓搓用脚趾头掐了一下自己的小腿，这不是在做梦，他这几天做梦都不敢梦见夏晚对他笑。

早上的饭菜特别丰盛，油比较珍贵，所以夏晚做东西一般避开需要油炸的东西。

可今天她炸了油条、糖糕、麻球，煮了皮蛋瘦肉粥和小米南瓜粥。光粥都煮了两种，左左爱喝皮蛋瘦肉粥，右右爱喝小米南瓜粥。

看着面前各式各样的吃食，他觉得自己像是来到了早餐店。

刚出锅的油条，外表焦脆，内芯松软，搭配小粥，再配上酸辣脆爽的白萝卜块。夏晚笑意盈盈望着他，秦孟只觉得人生完满。

她态度特别热情，不断给秦孟夹菜。

“你尝尝这糖糕，里面的红糖我掺了一些面粉，这样糖浆不会流出来。”

“这个麻球也好吃。”

秦孟躺在牛车上，夏晚坐在车沿处，小腿悠闲地晃来晃去，乌黑的头发梳成了两条辫子，黑得发亮，发梢处用和衣服一样颜色的布带绑住，布带被系成一个板板正正的蝴蝶结，不像其他女人，蝴蝶结系得歪七扭八的，在他看来，夏晚就连分叉的头发丝都是好看的。

明明是和其他女子一样的打扮，秦孟放眼望去，觉得整个县城里夏晚是最标致的，这么标致的人儿是她的媳妇儿。其实秦孟一想 ，夏晚可能真的是走亲戚去了，

王亮现在那副鬼样子没有那个女人会喜欢，而且夏晚带来的东西都是一些地方特产，左左和右右，还有秦孟都有份，一看就是精心准备的，而不是临时买过来凑数的。

秦孟看着夏晚修长嫩滑的手放在红色被面上，在红色的映衬下，那手白的发光，如同上等的美玉。

“美玉”就放在自己脑袋一侧，只要自己的脸往那边靠靠，就能碰触到。

秦孟看得出来，夏晚今天心情很好，她从早晨，脸上的笑都没断过，秦孟的心情似乎也被感染了，嘴角不住勾起。

“二叔，我记得民政所是在那条街的西边对吧？”眼前的美玉“消失。”女人清朗的声音响起。

“是的。从东边数第二家就是。”二叔没把这句话放在心上，之前夏晚在门口的那发言，整个村子都传遍了，秦胜是很认可整个侄媳妇的。

秦孟那暴躁性子，就该有个泼辣的媳妇能管着点，他也看的出来夏晚是真心疼爱左左和右右那两个孩子。

民政所三个大字在秦孟的脑子里不断放大，甚至要冲破脑壳。怪不得今天她心情那么好，对他笑。

秦孟看到旁边一辆牛车上放着两个铁框子，两头粉嘟嘟的小乳猪在里面吭叽吭叽叫个不停，赶车的人是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看样子是个伙夫。

“叫什么叫？早上给你们吃那么多，还不知道是断头饭？”中年男人冲小猪高声斥责。

秦孟恍然大悟，今早的一切反常都有了解释。夏晚准备跟他离婚，早上那顿就是他的断头饭，他觉得自己好像也变成了一只小猪仔，铺在牛车上的花棉被幻化成了铁笼子。

夏晚叉着腰，仰着下巴：“你们这一家子，老娘是不伺候了。哪凉快哪呆着吧！”

他福临心至，夏晚当时说的是等他腿好了再说离婚的事情，可如果他的腿没好呢？

他打定主意接着装瘸。

和如花似玉的媳妇一比，自如行走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况且他可以偷偷跑出去。左左和右右那两个小家伙好糊弄的很。

“你能站起来吗？”医生拿了一个小锤子轻轻敲打秦孟的膝盖，测试膝跳反应，秦孟双手死死捏着椅子，控制住自己的腿。

秦孟试着起身，还没完全站起来，腿一软，人就重重跌倒在地上。

中年医生眼里闪过一丝疑惑，从他是小张的时候他就开始接骨，现在他都是老张了，这小伙子没道理不能走呀。

尤其是那小媳妇本来就质疑他的医术，现在不是啪啪啪打脸吗？

老张不信这个邪，让秦孟站起来十来次，每一次无不重重磕在冷硬的地砖上。

他挠了挠头，一根头发被拽了下来，他又原样插回去，至少头发是在他头上的。

秦孟快撑不住了，他觉得再摔下去迟早要露馅。

“这小伙子的腿是没问题的，身体是没问题的，可能是心理问题。”老张故作神秘说：“他之前有没有遇到过什么事情，让他对走路产生了恐惧？”

反正老张打死都不会承认是自己医术有问题的，夏晚看起来精明，不好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