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凤提着竹笼来扯猪草了，春花看着她的眼睛又红又肿，知道她肯定夜里又哭了，忙放下锄头迎了过来。

“二嫂，你就是太好说话，所以这家人才这么欺负你，对这些人不要客气，当你强硬起来的时候，他们才不敢那么为所欲为。”

小凤叹了口气，眼圈又红了，“这就是我的命吧。”

“我才不相信什么命，命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春花鼓励着她，“二嫂，要说命，其实我比你命苦多了，你起码还有亲爹亲娘。

我春花刚生下来，就被娘20个铜板卖给人了，当牛做马地做了那么多年童养媳，还没圆房呢，男人就死了，又做了这几年寡妇。

婆婆小姑子又阴又毒，这些年受够了虐待，在村里名声又不好，是个人都想踩两脚。

现在的我，就是要努力让自己活得好好的，让那些想欺负我的人也瞧瞧。还想像以前那样骑在我头上拉屎，门儿都没有。”

小凤叹着气没有说话，春花现在真是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可她怎么都鼓不起抗争的勇气，心里还是怕得紧。

“三妈，娘。”美美领着弟弟顺顺跑过来，气喘吁吁地说，“小姑在河边洗衣服的时候，说三妈的坏话呢，可难听了。”

这三个孩子从小就害怕小姑，跟三妈亲，见小姑给别人说三妈的坏话，就气呼呼地跑来告状。

“哼，这个小杏实在坏，在背后出坏主意让她妈卖了我们母子俩，这个仇我还给她攒着呢，竟然还敢在背后说我的坏话，今天非得教训教训她。”

春花说着，把孩子解下来，往小凤手里一塞，抓起壮壮手中的弹弓就走。

“春花……”小凤在后面喊着，一张脸又吓白了。

春花大步向河边走去，远远看着正在洗衣服的几个女人，他们边洗衣服边高喉咙大嗓子地说笑着，那棒槌捶打衣物和谈笑的声音飘荡在河面上，传得很远。

一个穿着蓝布衣服的女人一边洗衣服一边不可思议地说，“小杏，不可能吧，上官先生可是能文能武一表人才，那么英俊的男人，怎么可能看得上你那个又胖又丑的三嫂？”

“是啊，一个可是金镶玉，一个就是一堆臭牛粪。”小杏一脸鄙夷地说，“也不知道那臭牛粪让上官先生中了什么魔，竟然愿意帮她。”

一个穿红布衫的女人也插话道，“你三嫂真的跟董郎中也有一腿？那董郎中文质彬彬的，跟村里的其他汉子都不一样，难道也这么重口味地喜欢你那个丑胖子三嫂？

我怎么有点不信呢？董郎中的老婆花氏可不是个省油的灯，她要是知道了，还不得闹翻天？”

小杏儿撇了撇嘴，“你们要是不信的话，只管去打听好了，昨晚那死胖子春花可是给上官先生和董郎中每人送了一大盆儿油渣包子。

不信你们可以去亲自问问那董郎中的老婆花氏。”

“哎呀，有这事儿，那我可得去问问。”红布衫的女人一脸兴奋。

小杏从来是搅浑水不嫌事儿大，看着这几个嫂子被她说得兴奋极了，继续大嗓门儿地说着，“那死胖子春花天天晚上等大家都睡了，就悄悄拔了门闩，不知道给谁留着门呢。”

“是吗？”几个女人更激动了，全都停了手中的活，一脸好奇地追问着，“那你可曾看见，哪个男人进去过她的屋子？”

“黑夜里看不清楚，好像是董郎中吧。”小杏充分遗传了她娘说瞎话不眨眼的工夫，“他去了好几回了。”

“那上官先生夜里去过没有？”红布衫女人急切地追问着。

她家儿子也在学堂里读书，她每每看见上官先生那飘逸的身形和俊美的容颜，就觉得心都要化了。

可她十分清楚，自己只是一介农妇，而上官先生是遥不可及的存在，就算自己白送上去，人家也不会看一眼。

没想到今日小杏居然说春花和上官先生有一腿，这让她心中对春花的敌意更深了。

小杏眼珠子一转，“上官先生好像没去，董郎中先前就去过好多次，所以我怀疑胖春花生的那个野种就是董郎中的……”

话还没说完，只听啪的一声，一个什么东西正打在小杏的额头上，她顿时“哎哟”一声惊呼起来。

她疼得眼泪都流出来了，伸手一摸，额头上竟然一个核桃大的包，刚才像是被石子打中了。

“谁，谁用石头扔我？”她站起身来四下张望，却并未发现什么，气恼地坐下来疼得吸着气。

几个妇女的八卦好奇心还没满足，依然追问着小杏，“春花生的那娃儿真是董郎中的？”

“肯定是。”小杏捂着额头，“要不那董郎中为什么要救那个死胖子，上次她掉进河里浑身都湿透了，衣衫都裹在身上，那董郎中就那样把她抱回来了，他们俩人……”

话还没说完，又一声啪，一颗石子斜着飞过来，不偏不倚砸在她的嘴上。

“哎呀，好疼啊。”小杏惊叫着差点没翻进河里，松开捂着的手，竟然一手心的血。

她的嘴唇被砸肿了，一颗牙齿也松动了，疼得哭爹喊娘地叫唤起来。

“哎哟妈呀，周围又没有人，这是谁砸的呀？”几个妇女也站起身左右看着，一脸的惶恐。

“见鬼了这是，咱们赶紧回吧。”她们匆忙提了衣服回家去了。

坐在树杈上的春花拍了拍手，得意地从树上溜了下来，刚才茂密的柿子树枝桠将她遮挡得严严实实，那几个女人谁都没有看到。

“瞄得挺准啊。”

一声带磁性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刚溜下树的春花吓了一跳，急忙回头，竟然是上官晖。

今日闲来无事，他来河边的树林里放马，无意中听到河边几个洗衣服的长舌妇在说别人的坏话，紧跟着，这个胖春花就灵活地爬上树坐在树叉上，拉起弹弓一放，直接正中目标。

“上……上官先生。”

躲在树上偷袭被人发现了，竟然还是上官先生，春花不好意思极了。

上官晖轻笑，“没想到你人胖，爬树还挺敏捷，打起弹弓来，例无虚发，看起来还真像回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