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哥儿。”
回到居民楼附近，一道白裙倩影，翩然而至。
裘妍姿一双美目中掠过惊讶与慌张，最终，变成一种奇怪的复杂情绪，走到言不语面前。
“言哥儿，你没事吧？”
“没事，你呢？”
“我也没事。”
两人像机器人一样相互问答，然后，陷入长久的沉默。
“刚才那些人——”
裘妍姿又一次发问。
“一群想要对付我的家伙，你只是被我连累。”
言不语回答。
“她们有枪——”
裘妍姿想起刚刚看见女孩手中的东西。
“假的。”
言不语淡淡道。
“不可能，我看见了，假枪绝对没有……”
“你看错了。”
裘妍姿：“……”
“言哥儿，你要不，上去坐坐？”
片刻，裘妍姿出声，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很平静。
“好。”
言不语直接点头答应。
“哦，那算了，下次再请你到我家做客，你……你答应了？”
裘妍姿瞪大了眼睛，才想起，刚刚言不语说得是好。
“不欢迎吗？”
言不语皱眉道。
“当然不是！”
裘妍姿一口否定。
又是长久的沉默……
“开门吧，外面冷。”
言不语主动走到门前。
“……好。”
裘妍姿低着头，走到门口，拿出钥匙。
……
昏暗的楼道内，两人靠得很近。
言不语能闻到裘妍姿身上有一股香味，清香。
这是记忆中的味道。
他忍不住往裘妍姿身旁靠了靠。
裘妍姿装作若无其事，身体，却在轻轻颤抖。
一张低下的俏脸，羞红了。
走到门口，裘妍姿已是手脚酸软，好不容易把门打开，两脚一软，向后倒去。
“小心。”
言不语扶住裘妍姿，往房间里走去。
裘妍姿脸色红得跟猴子屁股一样，急忙挣开言不语的手。
刚进门，她又停住，回过头，两腮酡红，一双明亮的大眼睛里不知是羞愤还是其它，按住言不语胸口往外推。
“你，你先别进来……”
“怎么？”
言不语微微皱眉，两只脚，已经迈进了门里。
房间里的布置，和五年前他来裘妍姿家里时，有些变化。
当初裘妍姿的家，布置得很温馨，墙壁上，还挂有一些名贵书画。
现在，乱糟糟的。
衣服、鞋子、丝袜、内衣……散落一地。
墙上的名贵书画，也不见了身影。
“昨天下雨……我怕衣服晾不干，就挂到客厅，可能……可能是风吹的……”
裘妍姿速度快得跟风一样，红着脸冲进屋，把内衣跟丝袜抓起来，藏在手中。
“不用这么急，我，不是没有看过。”
言不语的嘴角微微抽搐，从沙发边上抓起一条三角形物体。
“喏，这里还有一件。”
“放下！”
裘妍姿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急忙伸出手，一把抓过言不语手里的东西。
哗啦——
她的动作急了点，原本抱在手里，一大堆内衣全部滑落到地上。
“这么久不见，你还是这么马虎。”
言不语揉了揉裘妍姿的小脑袋，弯腰，去捡地上的衣服。
“放开！”
裘妍姿贝齿紧咬，脸上的羞红都到了耳根子处，整个人气得直哆嗦，头顶似乎都冒出了白烟！
“我这不是帮你——”
“放下！”
裘妍姿羞愤欲绝，胡乱抓起衣服，急急忙忙跑进自己卧室，放进去。
言不语面露微笑，看裘妍姿跑进屋，好一会，都没有出来。
他坐到了沙发上，面前有一个小圆桌，看见上面摆着一个模样很丑的布偶熊。
言不语不由失笑。
这个小熊是他当初为数不多陪裘妍姿逛街时，娃娃机里抓的。
没想到，这么久了，还能看见它。
然而，物是人非。
“妍姿，我下去了。”
沉默许久，言不语张嘴，冲房间里喊了一声。
五年前，他与裘妍姿是老板与助理的关系，除了某天晚上，两人醉酒后发生了一些不可说之事。
如今，他变了，而从裘妍姿对他的态度里来看，裘妍姿似乎也变了。
爱情也许会长长久久，但从不会是一条直线不起波澜，总有高峰与低谷。
何况，他与裘妍姿，并非爱情。
“怎么这么快就走？”
裘妍姿急急忙忙从房间里出来，来不及多想，拦住言不语。
言不语看着她。
裘妍姿才发现，自己抓着言不语的手。
一时间，房间里安静的可怕。
“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你要不……喝杯茶再走……”
裘妍姿急忙松手，低着头，断断续续把话说完。
“行。”
言不语目中有了笑意。
一会儿，裘妍姿泡了茶上来。
“我喜欢喝的大红袍？”
言不语闻见茶香，马上就明白的裘妍姿泡的是什么茶。
“你这里，时常有客人来吗？”
“没有啊。”
裘妍姿略显疑惑，似乎奇怪言不语怎么会问这个问题。
“我现在又不是以前那个大助理了，而且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们啊，很不喜欢我这种公私太过分明的助理，后来我没做助理了，她们就更……”
裘妍姿冲言不语露出一个俏皮的笑容。
言不语端茶杯的手顿了顿。
没有客人，却放着这种茶叶，背后的意思，令他心情有些复杂。
“言哥儿，你现在在做什么工作呢？”
裘妍姿忽然问道。
“我——”
言不语想到了保密条例。
“我现在为天朝做事，比较悠闲，所以，这才有空回来。”
“给大人物手底下办事？”
裘妍姿小心问道。
“嗯……也可以这么说。”
言不语笑了笑，整个天朝军方，除了最上级发放命令的那位，谁不是给别人办事？
区别只在于，他需要听从几个人的命令。
“那，刚开车那人呢？”
裘妍姿颤声问道。
“她？是我的一个手下。”
言不语淡淡答道。
“这样么……”
裘妍姿想起了之前，青凤将她救下，带走那个女孩的时候，回头，看了她一眼。
目光中，似乎有着——
嫉妒？
“妍姿？”
言不语在裘妍姿眼前挥动手掌。
“嗯？哦哦——”
裘妍姿瞬间回神，慌张道：“言哥儿，你……你应该还没吃吧？你先坐坐，我下面给你吃。”
“下面给我吃？”
言不语神色古怪，目光，不由移到了一个不可描述的地方。
“好像，以前都是我下面给你吃？”
“嗯？”
瞬间，裘妍姿一张俏脸涨得通红！
举手，就去打言不语。
“说什么呢？我说的是面条！”
裘妍姿羞愤欲绝！
言不语微笑，道：“我说的也是面条，你想到哪里去了。”
“你还说！”
裘妍姿又举手要打言不语。
言不语伸出手，去抓裘妍姿的手掌。
这一次，裘妍姿再一次躲开。
仿佛手指碰到针尖，瞬间的刺痛，下意识的反应——
令她躲开了。
“我，我去煮面。”
裘妍姿逃一样的跑了。
面很快煮好，言不语默默吃面，裘妍姿就坐在他对面，同样，默然不语。
“我下去了。”
吃过面，言不语再一次开口。
“要不，你在这休息一晚吧？”
裘妍姿又一次挽留。
“我，不是的，我想你才回来不久，一定没有住的地方，不如就在这里睡一晚，我……我只是这个意思。”
“好。”
言不语也同样再一次答应了。
深夜。
言不语躺在沙发上，身上盖着一层薄薄的毛毯，双眼，看向天花板。
他没有睡着。
事实上，他不需要再进行睡眠。
这是一个看似诡异而又无可争议的事实，在言不语觉醒长生者的记忆后，除非身受重伤或是昏迷，否则就算自己想要入眠，也是不能。
对常人来说，说不清到底是好事坏事，但对言不语而言，坏处远远大过好处。
一如此刻他无法入眠，只能回想当初裘妍姿依偎在他怀中，那种记忆中感觉美好的触感。
此时变成了一声叹息。
就算是亲人，五年不见，也难免有些陌生感。
他能理解裘妍姿在今晚表现出的种种复杂的地方。
然而，他想不通，裘妍姿为什么，明知无法面对他，却依然一而再再而三地挽留。
咔咔！
有房门被轻轻开启的声音。
言不语闭上了双眼，呼吸平稳。
看上去，仿佛真的睡着了。
在黑暗中，他依然能清晰听出来，有一个人，手里抓着一层毯子，朝他走来。
“言哥儿？”
这人声音轻轻的，很小心，像是被一层薄纱包裹住的柔情。
“言哥儿？”
她又呼唤了一声，带些潮湿感。
言不语没有回应。
片刻，这人将毯子轻轻地，盖在他的身上。
缓缓弯腰，两手搭在沙发边上，脑袋枕在手上，无声哭泣。
也不知过去多久，裘妍姿就这样，枕在沙发旁睡着了。
“唉——”
房间里，响起一声轻叹。
言不语缓缓起身，走下沙发，将裘妍姿抱起来，送进卧室之中。
时间是最大的杀器，一切东西在其面前都有被磨灭的一天。
但时间也是最好的疗伤圣药。
也许，能修复两个人之间的裂痕。
一如当初他被捕入狱，消失五年，如今与裘妍姿再见时，两人之间出现隔阂。
也许当裘妍姿看见了自己，知道自己归来，再有五年——
两人，也许能重归于好？
言不语按了按裘妍姿的睡穴，让她能够一觉睡到大天亮。
目光，同时轻轻落在裘妍姿姣好的面庞上，轻缓地移动着。
然后，转过身走到门口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