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小姐，您慢点儿走！”

翌日清晨，叶片上露珠蒸发的印记还未完全干涸，留下一圈印渍，树梢的麻雀被这一声轻呼惊地扇动翅膀飞远了。

“答应要辰时，就得准时，你快些。”

被叮嘱的叶赤芍听见苏叶喊话，脚下步伐不慢反快。她刚出院子，鼻尖直直撞在一个物体上。

“嘶——”

叶赤芍撞的鼻子发酸，捂着鼻子正要发作，到底是什么东西。

“叶姑娘，你没事吧。”

一声透着笑意的轻柔声音在头顶响起，听起来异常熟悉。原来是百里霜。

在百里霜眼里，叶赤芍小巧的鼻头不满地皱在一起，鼻尖也泛起一片红晕，紧蹩的眉头看起来就像只快要炸毛的小猫。

叶赤芍看清来人，迎着光线的人站在自己面前，面若冠玉目似朗星，俊美如神祇，他的双手小心地扶在赤芍肩膀上，一瞬间，赤芍觉得自己的不爽全消了。

“你怎么来了？”赤芍放下手，不着痕迹地后移，躲开百里霜伸来的手。

嗯，连客套话都省去了，百里霜心想，公子什么的也不说了。

“我来看看你恢复的如何了。”百里霜面不改色，带着笑意说道。

“多谢公子挂念，如今身体已无大碍。”赤芍想了想，又开口道，“你呢？”

“无碍，昨天让你受惊了。”

叶赤芍听了，嘴角抽了抽，其实她私自以为昨天受惊的人应该是百里霜才对。可她没说出来，只淡淡一笑，“哪里，公子言重了。百里公子还有事吗？”

百里霜听着叶赤芍明显的送客话，微不可闻地挑了挑眉。

“叶姑娘可有要事在身？”

“也不是什么要事，只是去店铺打理打理。”

“既然如此，那我便跟着叶姑娘一同前往吧，兴许还能帮上什么忙。”

“……好。”赤芍犹豫了一下，常言道伸手不打笑人脸，最后只得点头同意了。

一行人来到店里，男俊女俏如画卷，又个个衣着不凡气质佳，一路上吸引了一众目光。

“叶姑娘，这边请。”

王掌柜见人来了，将他们请了进去，待看见叶赤芍身后又跟了两个陌生男子，虽相貌堂堂，却也生出迟疑。请到大厅上了茶，便没了下文，干瞪着眼着急地看向叶赤芍。

“王掌柜不必多心，这是我——”投资方？不太妥，投资方来这里陪我看病人做什么。友人？也不太妥，总感觉在掩饰些什么。

叶赤芍看了看四周，发觉几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自己，只有百里霜气定神闲地抿着茶，并不看自己，于是脱口而出，“内人。”

两字清脆如玉珠落盘，在座的几人都瞪大双眼看着赤芍，叶赤芍才惊觉自己谨慎一世却一时神经大条说错了话，此时更不敢看向百里霜。要知道，这个词形容的关系可不一般，更不应该由女孩子说出来。

不料，百里霜放下茶杯，悠悠开口道，“赤芍说的是。”

此言一出，一屋子的人不仅眼睛快要瞪出来，下巴也快掉到了地上，叶赤芍猛地转头看向他，视线却一子和百里霜对视，百里霜勾起一抹笑意。终于肯看自己了。

“在室内帮助她的人。”百里霜接过上句话，继续说道。

闻言，众人皆长吁口气，只有赤芍捏着茶杯的五指渐渐收拢，被烫到了也浑然不觉似的。

“如此，甚好……甚好。”王掌柜擦擦额头上的虚汗，被这一出好戏刺激的有些结巴，“叶姑娘，这边请。”

被点名的叶赤芍这才如临大赦，放下茶杯，拉着苏叶一同跟去了。

进了昨日来过的屋子，叶赤芍察觉屋中温度如常，床上一摞摞被子也不见踪影，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时，王夫人端着早就煎好的药从屏风处走了出来，红肿的眼睛噙着泪花，好不可怜。她刚想张口说些什么，叶赤芍便大步向她走来，自觉地从她手中接了药，走向床边。

“王掌柜，王夫人，还请回避片刻，一切安心。”苏叶背对着叶赤芍站着，立在她与王氏夫妇中间，不卑不亢地请他们暂做回避。

这对夫妇见无计可施，摇了摇头，说道“还有劳两位了。”才不舍地转身离开。

赤芍见屋中只剩他们三人，放下药碗，脱去鞋子将裤腿挽了上去，露出半截雪白的小腿，抬头看向苏叶，对她伸出手。

苏叶看着小姐坦然的脸色，心知到了这种地步，已不会发生变局，于是伸手摸向自己腰间，再露出来时竟拿着一把银柄的匕首。

“小姐，万万小心。”

苏叶仍不放心的叮嘱道。

叶赤芍接过匕首毫不迟疑地就往自己腿上划去，听见苏叶担忧的声音，抬头朝她一笑，以示宽慰，还俏皮地冲她眨了一下眼睛。

苏叶被她逗笑，笑着笑着，又有些鼻头发酸。即将受伤的是小姐，现在还要让她来安慰自己，而这并不是令苏叶最难受的。最难受的，是她明知接下来要发生的一切却无力去改变。

叶赤芍见苏叶重新展露笑颜，再次低头拿过一旁准备好的就倒在棉花上，擦了擦自己选好的地方，便干脆利落地拿刀在自己腿上划了一道小口。殷红的血很快流出，在白皙皮肤上汩汩外淌，颜色搭配竟说不出的和谐好看。

看着看着，叶赤芍笑了出来。

一旁的苏叶本来在拿着一只空碗接着，听见笑声诧异地抬头看向叶赤芍。

“小姐？”

“嗯？”

叶赤芍突然收声，小腿上传来的刺痛和满目血红，这本是不应该笑的。自己这是怎么了。

小半碗血很快装满，叶赤芍拿过纱布给自己做了一个简单包扎，手法异常熟练。

“倒进药里，喂给他。”

叶赤芍说道。

苏叶一声不吭地执行命令，一碗药喂完，两人在床边有待了半柱香的时间，苏叶突然喊道。

“小姐小姐，您看，见效了！”

叶赤芍有点头晕，这小姐小姐的喊来喊去，怎么听上去这么像骂人，还是改个叫法好了。叶赤芍晕乎乎地想，抬眸看见床上的王小水唇色渐渐恢复正常，摆了摆手，“我们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