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回来，太子夏天无从泊泉苑的侧门出来，后方是一片静谧的竹林，那小片空地处，早有辆马车等候。上车前，他看了眼百里府的方向，薄唇勾出一抹嘲讽的笑。

百里霜，既然你不动手，就别怪本宫无情了。

夏天无收回视线，一脚踩在跪在地上的人背部，踏进了马车。

赤芍与百里霜走回府上，便各自告别。

来夏明，四日了吧。回院子的途中，赤芍在心中算计。她回头看了眼百里霜就快要消失的身影，联想起这几日的二人相处，暗踌继续待在百里府绝对不是一个好选择。况且，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寄人篱下的滋味，总归不好受。

这样想着，赤芍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一进门，竟发现屋中已经站这个人影。赤芍看清来人，转身向四周看了看，确定无人跟踪，才不动声色地合上了房门。

“白芨，清鹤楼小二的差事，可还称心满意？”

赤芍说道，视线肆无忌惮地在白芨身上来回打量，语气中藏着笑意，满满都是调侃。

一听这话，白芨心下一惊。主子怎么知道这回事？况且当时的自己还易了容。此时，白芨心中思绪纷乱，连行礼都忘记了，甚至抬起头看向赤芍，与她目光对视上时才突然回神，“咚”地一声跪在了地上。

“属下绝无二心，请主子明鉴。”

赤芍见状，笑眯眯地盯着白芨，搭在椅背上的手突然失去控制，一个用力下，实木椅背应声而断。

两人的视线齐齐落在残破的椅子上。白芨：“……”

赤芍看了看手中的半截木板，若无其事地将它放在桌上，拍了拍手坐到了旁边完好无损的椅子上，才又开口道，表情无辜。

“我并没有这个意思。”只是，自己的手下去赚外快，心情还是有点微妙。但是，白芨这样做肯定是有自己的理由，她赤芍不能这么专制，这么迂腐。

这么想着，赤芍翘起二郎腿，托着下巴对白芨说道。

“说吧。”

白芨被赤芍教科书式的变脸和这一出迅雷不及掩耳的变化弄得一怔，此时听见主子问话，立刻回神，刚想开口解释，却被外面的敲门声打断了。

“小姐，您回来啦？”

屋中两人听见熟悉的声音，同时在心中松下口气。白芨闭上嘴，低垂着眼等候赤芍做最终裁决。赤芍皱起眉头，虽然迟疑却也很快做出了决策。

“苏叶，我回来了，现在已经休息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不是赤芍让她刻意回避，更不是信不过苏叶，只是，赤芍潜意识中不想将苏叶卷进来这盘未知的棋局中。她更想做的，是好好保护这个陪伴了自己十四年的姑娘。

门外的苏叶不疑有他，全当小姐是身子乏累，便说道，“是，小姐，您好好休息，苏叶随时都在。”语毕，便转身离开了。

四周重新恢复安静，赤芍对白芨扬了扬下巴，示意他可以开始了。

“回主子，属下出次下策，一是因为亲眼目睹了夏明太子夏天无出入清鹤楼。二是酒楼鱼龙混杂，各路人物都有，能更快地获取更多消息。”白芨说道。

听到白芨提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赤芍眸子一动，唇张了张，最后却也没说出什么。

“夏明出兵，是为了获得一种突然现世的宝物，红草。据说吞食者可获得统一天下的能力。”

闻言，赤芍唇角抽了抽。这是什么狗屁设定，就如同自己偶然发现自己的血可以解百毒似的，同样毫无道理可言。

白芨看向赤芍，见主子没有反应，于是继续说了下去。

“夏明太子出现，也是为了这株神草，同时，他与百里霜在清鹤楼见面了。”

赤芍眸子蓦然睁大，又立刻恢复原状，端着茶抿了一口。他们二人竟有联系。赤芍冷笑起来。果不其然，百里霜对她的一定有什么目的。

“既然如此，红草下落，可有查明？”

“属下愚——”

“说重点。”赤芍毫不留情地打断白芨的自贬，在她看来，全是废话，浮云。

“无。”白芨立刻将头低的更低，干脆利落地吐出一个字。

“很好。”

“……”这应该是主子对他干脆直白的回答的肯定。

“下次，不用再说缘由，我只要结果。”赤芍顿了顿，放下手中的茶杯，瓷器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不知为何，白芨心中一惊。

“好的结果。”

“是，属下明白。”

“主子如需用银子，可以用这些。”白芨说完，从怀中掏出一沓银票。“还有些银元，只是不方便携带。”

“……当个小二这么挣钱？”

“不是，这是属下攒的。”

赤芍一听，立刻笑了出来，这下子，搬出百里府有望了。于是她上前拍拍白芨肩膀，“同志，好好干。”

“……”主子是什么意思。

短暂的见面结束，赤芍见人还不走，于是问道，“怎么了？”

“还有一件事，属下不知该不该——”

“那就闭嘴。”赤芍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是。属下有一疑问，不知主子是如何分辨出易容时的属下。”

这次，白芨毫不犹豫地说出自己想说的话。他知道，主子不是让自己真的闭嘴。

“你递来镊子棉布时，左手腕处的一颗黑痣露了出来。”

闻言，白芨下意识地想将左手收起来，但生生止住了动作。

“还有，你的眼神，注意点吧。”赤芍又打了个哈欠，“你出去吧。”

“是。”

门外，白芨立刻再次消失不见。

眼神，自己的眼神怎么了。跳跃在屋顶上的白芨心中思索，却百思不得其解。微凉的风吹在脸上，令他因赤芍短暂的肢体接触而狂跳的心脏渐渐平稳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