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珏本想从她脸上看到一点不一样的情绪,可是偏偏这个人油盐不进,没有任何反应,甚至是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
自觉无趣,偏过头去,不再搭理沈梨落。
听着还未远去的车门声,沈梨落脑海里甚至可以想象到他离开的每一个动作,但是终究是没有任何动作。
出城门之后,两路马车就分道扬镳了,苍梧和九黎背驰而行,沈梨落一路上没有说半句话,甚至是连眼睛都没抬一下,李景初一路未醒,本来就体弱多病,加之体内毒素还未全解,如此一折腾,没个一年半载想必是很难痊愈了。
再看看莲珏,好似没有半点愧疚。
李景初是他拉来挡枪的,如今身体折腾成这幅样子?当真是一点都不感到愧疚?
到了晚上,夜深人静,大家都睡了,沈梨落从床上坐起来,翻窗而下,成功避开所有的侍卫,翻身上马,朝着回来的方向赶去。
分开不过半日,她定是可以赶上的。
山风呼啸而过,身下骏马一路奔驰,沈梨落注视着前方,她现在只有一个想法,那便是追上白亦潇的马车。
三个时辰后,她终于是看到了停在驿馆前面的白亦潇的马车,停下来,从马上跳下来,栓好马,抬步往前。
门口设了重兵把守,她顺势跳到树上,树干延伸到了驿馆里面,她站在树干上,整个驿馆尽收眼底。
很快便看到了站在二楼栏杆前望着朗月走神的白亦潇。
而他身后,站着一个黑衣蒙面的男子,似是刚跟他说完什么。
“你派人再去仔细打听,将大荒哪怕翻个底朝天,我也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白亦潇开口吩咐到,只是这话一说出来,之前的假装不认识就变得毫无可信度。
“属下遵命。”
“下去吧。”
待对方下去之后,白亦潇缓缓抬起头,望着苍梧所在的方向,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沈梨落没有再犹豫,而是直接从树干上跳下去,落到他面前。
白亦潇神色一惊,对于沈梨落的突然出现惊讶不已。
动了动喉咙,却是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为什么不与我相认?”
沈梨落直接开口,开门见山。
明明就是陆离,为何不肯与她相认?
白亦潇眸色微闪,“本相不知道公子在说什么。”
可是他明显闪躲的眼神,怎么可能逃得掉沈梨落的眼睛。
“你就是陆离,为何瞒我?为何不承认?”
沈梨落不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一句句逼问。
白亦潇看着她那张清秀却再无快乐的面孔,陌生,又熟悉,面色渐渐软了下来,她几次前来,他不是不知道,她当面问自己的时候,他亦不是不想相认。
“我如今不再是苍梧陆离,而是沧溟白亦潇,你回去吧,不必再纠缠了。”
他紧紧攥着拳头,垂下眸子,不再看沈梨落,狠心拒绝道。
可是,他终究还是承认了,他就是陆离,就是沈梨落到死都放心不下的陆离,是沈梨落愧疚了这么久的陆离。
但是看他的样子,完全不像是别逼迫的。
沈梨落就算现在看着白亦潇,无论如何都不能相信,这个人,是当年那个在自己面前自己眼睁睁看着被抽筋扒皮的陆离,她原本是应该为他的重生感到开心的,因为一直以来她都希望时间可以倒流,自己可以救回陆离。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竟是一点都高兴不起来,甚至连笑,都笑不出来。
更不要提有半分幸运之感。
从重生到现在杀人如麻,狠毒冷漠,不苟言笑的沈梨落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终究是红了眼眶。
“羡儿在哪里?”
她不想追问他为何会毫发未损的出现在这里,为何会去了沧溟,为何不跟她相认 ……
如此种种,她都不想追问,她只想知道,可有慕云羡的消息?
慕云羡当初被苍梧暗卫带走,下落不明,生死不明 ……
可是她相信,慕云羡一定会没有死。
当初她父王母后都一再叮嘱她,一定要找到弟弟,一定要保护好弟弟,护弟弟重建苍梧。
正是因为有着这个信念,她才得以活过来,且坚持到现在。
“你我现在都救不了他。”
白亦潇看着离自己几步之遥的沈梨落,语气沉重,带着深重的无奈和无力。
“绾绾,听我一句劝,不要再去找他了,你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吧,越远越好,永远都不要再回来了,远离莲珏,绝对不要招惹他。”
沈梨落隐在袖子里的手愈发用力的紧攥着,“我就想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能不能救,不是他说了算的。
要不要远离莲珏,是她自己说了算,而不是他来给自己下定论。
“当年他的龙鳞被慕云妃挖走,慕云妃随即献给了无主之城城主,以此期望能够进无主之城,太子遗体被暗卫拼死带走,却在半路被南宫斯幽夺去了魂魄,无奈之下,那暗卫只得将太子遗体沉入苍梧之渊,如此尚且可有一线生机。”
白亦潇寥寥几语,便将慕云羡的遭遇说了个尽。
苍梧之渊是苍梧的圣地,也是苍梧的禁地,那暗卫将慕云羡的肉身放在苍梧之渊,很明显是知道那里可以保慕云羡肉身不腐,只要肉身不腐,就有一线生机。
这话没错,可是也不尽然。
“南宫斯幽素来以收集人的灵魂为乐,为人阴狠毒辣,虽是边陲小国的国主,实力却不容小觑,就连当今的九黎摄政王莲珏,都拿他毫无办法。”
白亦潇说的这些话不无道理,若是沧溟可动,苍梧灭国的时候,沧溟就难以独善其身,可见,孟祁离也忌惮着南宫斯幽,所以采取联合结好的措施。
“你在沧溟为相,是为了羡儿?”
白亦潇脸上升起一抹苦笑,“我谁都不为,只为我自己,你若真的想救太子,需得养精蓄锐,待你的能力足以与一个国家抗衡,方才有机会, 你之所以能让孟祁离和慕云妃受到重挫,其功在孟祁离对你的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