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询道人将他们安顿好,吩咐人端来早已准备好的素斋。他见戚妱几人已经用饭,便留下两个小道童住在不远处。好让她们有什么要问的要用的直接吩咐就行。
清询道人同戚妱告别,便端着拂尘,领着一众弟子离去。他正要去见观主,交代事情已经办妥。半道上却走来一个穿杏黄道袍的道人,拦住他去路。
这道人束莲花冠,脸型干长,面白却满脸皱纹,眉毛只有前面一点。嘴唇很薄,胡须花白。他眯着双三角眼,口称:“清询师侄。”
清询道人停住,看清来人后,面色不变。笑眯眯的微微欠身。“见过谷辛师叔。”
谷辛道人嗯了一声,有看了看他来的方向,问道:“丞相府来的客人都安顿好了?”
“是。丞相府派人来说的时候我们就已经做好准备了,如今正要去向师父禀报。”清询道人心知这谷辛道人拦着他是有事要问。平日里这位师叔仗着与丞相有几分交情,又是观主谷沛道人的师弟,素来对他们颐气指使,因此关系并不太好。清询道人不欲与他纠缠,便主动询问:“不知谷辛师叔拦下师侄所为何事?”
“啊,”谷辛道人笑了笑,装模作样的甩了甩拂尘,道:“原是丞相府中的人,我正要去拜访呢。可不知老夫人是否已经歇下,只怕去了多有叨扰。”
“未曾。二位施主刚到此处,正准备用膳呢。”
“我知道了。”谷辛道人点点头,绕开清询道人,往戚妱一行人下榻的地方走去。清询道人自知劝不住他,也不想管他,所以待人走远后才站直身子,不急不忙的去找谷沛道人了。
戚妱刚放下筷子,就听见院子里出现一个男人的声音。那声音听起来挺苍老,是上了年纪了。
席星伸头去看,转头说:“是个穿杏黄袍子的道士,长什么样儿奴婢没看清。不过一来,就去拜访老夫人了。”
戚妱点点头。她刚用完饭,又在屋子里,实在闷得慌。便起身去院子里走动。她绕着院子走了半圈,停在一颗垂杨树下。期间有婢女出来冲水泡茶,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那道士便端着拂尘从老夫人房里出来。他步子迈的很大,几乎是眨眼就走到庭院中央。
戚妱离得远,看不清他的神色。反而那道士察觉到有人看他,眼神阴狠的回头找那道目光。
谷辛道人的视线正落在垂杨树下的戚妱身上。
谷辛道人眯着三角眼,觉得这穿青色衣裳的女子有些眼熟。他只当是老夫人带的寻常女眷,应该挺受老夫人欢迎。
于是他阴狠的目光有所缓和,随后收回目光。拂袖而去。
“他算什么,用这样的眼神瞪我们姑娘?”席星也瞪了一眼那道士,只觉胸中怒火冲冲。
戚妱也觉得那道士面相不像好人,尤其是眉眼之间给人一种刻薄之感。戚妱反倒觉得这道人配不上这样的清修之地了,只是看他的样子也是有地位的道人,也不知道怎么能在清风观里混到如今模样。
戚妱想着那道人的事,那边老夫人房里的槿蓉出来,冲院子里的她喊:“大姑娘,老夫人叫你呢!”
“诶,我就来。”戚妱点点头,跟在槿蓉后面进去了。席星也跟在她后面,一同进去。
老夫人正坐在桌子边喝茶,见她叫来,说道:“坐,喝些茶解腻。”
戚妱答应一声,也就坐在旁边。她端起白瓷茶杯,还未喝到嘴里,就有一股子清香扑面而来。
“这茶香的很。”戚妱道。
“是香。你看看,是什么茶?”老夫人放下茶盏,去看她。
“祖母可取笑妱儿。”戚妱摇摇头。“寻常茶水,妱儿一看也就知道了。可这茶叶看着就珍贵,只是气味便很香甜。妱儿十余年未尝被大夫人善待,所以妱儿不认得。”
老夫人并不因此不悦,反而笑了笑。她说:“是方山露芽。产自江东,治头痛。因而多有老人浸泡饮用。”
戚妱听懂了,原来是清风观里的人送来茶叶,专门照顾老夫人。只是方山露芽属于贡茶,除非皇室贵族、一品将相,一般都尝不到它的水。这清风观是山间庙宇,即便有达官贵人来参拜,又哪里能用这样的东西呢?
“是方才那道人送的。只说是有贵人来观里清修,与他投缘,便送给他了。如今他知道我过来,且与你爹交好,所以用来孝敬我。”老夫人一副高兴的样子,端着茶盏又喝了一口。随后问:“你可知道,那道人如何?”
戚妱摇头。
“他,就是谷辛道士。”
戚妱心中一紧,这才知道为什么自己对他颇有偏见。原来是她早就恨在心里的人!她这边知道了道士的身份,抬眼去看老夫人。却见她毫无异常的喝茶。
“你要做什么,去做就是。有把握最好,没把握反而闹出了笑话,祖母也帮不了你。”老夫人说话绵绵软软的,就像在说平常事。
“既然祖母发话了,妱儿就不客气了。”戚妱起身,就要告退。“外面天色已晚,今日舟车劳顿,想必祖母也身子疲乏。妱儿不便打扰,望祖母也早些休息。”
老夫人嗯了一声,也没有抬头去看戚妱。戚妱笑了笑,便又带着席星回自己的房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