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掀开白袍,江妩就被眼前的景象给吓到了。
明明没有伤口,可是盛随的两条小腿却都沾染了不少的鲜血,看着血迹就好像是从毛孔之中渗透了出来一样。
江妩从未见过这种情况,不免有些慌乱,“怎么办,你的腿,现在该怎么处理?”
“那个帮你治腿的老先生呢,你手机呢,你快点打电话给他,让他回来……”
看着江妩此刻因为担心而乱的失了方寸的样子,盛随眼中却盈着温柔,伸手轻轻按住了她的肩,“你别慌,没事的。”
“可是……”江妩看着自己手上沾染的血迹,怎么都没办法相信他口中说的没事。
“江妩,有些事情我没法跟你细说,但是现在我不能打电话给他们任何人,所以只有你能帮我。”
“怎么帮?”努力的让自己镇定下来,江妩看着盛随出声问道。
“先去那边拿块干净的纱布过来,把渗出来的血处理一下。”盛随此刻脸上已经一点血色都没有了,强撑着身子坐在床边,看着江妩出声道。
“好……”
应着快步走了过去,江妩取了一块干净的纱布沾湿,然后小心翼翼地帮他把小腿处渗出的血迹全部都擦拭干净了,然后又按照盛随的吩咐,去后面一个木制的柜子里取了一罐她叫不上名字的草药过来,敷在了他的小腿上。
全部弄好之后再用纱布帮着他把那些草药固定好。
“然后呢?”
弄好这些之后江妩才再次抬头看向了盛随。
结果一抬头才发现他整个人斜倚在床头,闭着眼睛,面色惨白,额间满是冷汗,那样子看得人心口莫名一窒。
几乎都没过脑子,江妩颤抖着手向着他的鼻尖探了过去。
只是刚刚凑到他的鼻翼下方就被他一把抓住了手。
“这么盼着我死?”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就连睁眼看过来的样子的都说不出来的疲累。
“我还能做点什么吗?”他现在这个样子,江妩也不想跟他斗嘴。
亲眼见到他这么脆弱的样子,江妩才发现他其实也是个普普通通的人。
会累,会疼,会受伤,甚至会死……
“不用了,你去休息吧。”大概是不想让她看到自己这么脆弱的一面,盛随此刻也没有要跟她多说什么的意思。
扶着他躺了下去,帮着他轻轻掖好了被子之后,江妩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眼看着天色已经不早了,害怕妈妈会担心,江妩轻声走了出去,打了个电话给妈妈,准备随便找个理由先把今天对付过去。
“妈妈知道了,你们老师给我打过电话了,学校有实习的机会,你又是优秀学生代表,跟着出去实习一段时间,这是好事啊,我这边你放心吧,之前医院的那个护工已经过来了,阿妩,你真的要好好谢谢思雨哥哥,他真的对你挺照顾的……”
江妩原本还在想着自己该怎么跟妈妈解释自己这段时间的失踪,却没想到这一切都已经有人帮自己安排好了。
简单叮嘱了江永娴一些术后恢复的注意事项之后,江妩就转身走回到了房内。
看着安静睡着的盛随,江妩脑中闪过了一个念头。
那个护工,还有之前妈妈住的vip病房,会不会都是盛随安排的?
不然怎么会自己一出来,那个护工就又过去了?
这一切巧合的有些过了。
所以,其实他一早就知道自己不是宋萱了?
那他为什么没有揭穿自己?
坐在床边,江妩静静地看着他,想着这些事情,情绪很是复杂。
安静睡着的他,脸庞俊逸,眉目清秀,眉眼之间甚至还带着几分温柔。
如果不是亲眼见过他阴戾狠辣的一面,如果不是亲眼看到盛知南被从人从挤压变形的车上拖拽下来的惨样的话,江妩觉得自己也许都不会去相信这么一张蛊惑人心的脸庞背后藏着的是那么一颗冰冷偏执的心。
伸手轻轻探上自己的小腹,江妩努力压下了心底乱麻一般的思绪。
不管他是什么样的人,其实都跟她没有多大关系,因为她不可能在他身边久留。
就算是为了孩子,她也不能留在他的身边。
一开始是想过要留在他身边,借他的势好好打压一下宋顺元。
但是现在,她不敢赌了。
不敢押上孩子和那个好心医生的性命来赌他对自己那一点点的好。
不敢去奢想自己会成为他眼中的例外。
江妩很清楚,这场豪赌如果自己入了局,一旦失败的话,那结局是她绝对承受不了的。
所以她绝对不会因为那一点点小小的感动而动摇。
她现在更需要让自己保持冷静。
那种被绑在手术台上无助崩溃的感觉一直到此刻还挥之不去,她绝对不能让自己再次陷入这样的绝境之中。
一个人胡思乱想了好一会,一直到倦意袭来,她才趴在床边睡了过去。
……
夜半时分,盛随是被噩梦惊醒的。
九岁那一年的场景再次从记忆深处被翻搅出来,脖间就像被一只手掐住了一般,巨大的恨意瞬间吞噬了他的理智。
一片黑暗之中,他仿佛再次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母亲被残害,面目狰狞地倒在他的面前。
巨大的痛苦瞬间裹挟而来,撕碎了现实世界。
江妩是被床上的动静给惊醒的,睁开眼就看到盛随坐在那里。
但是因为房内太暗了,江妩看不清楚他此刻的模样,只担心地出声道,“你怎么了,是腿……”
结果话还没说完,就被他一把掐住了脖子。
窒息的感觉瞬间袭来,江妩这才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
双手狠狠抠住了他的手往外扯,江妩努力地想要自救。
可是他力气很大,尤其是在这样阴翳的情绪笼罩之下,江妩能感觉到那种浓浓的杀意。
“盛随,是我,江妩……”
用尽力气,江妩才努力从喉间挤出了这几个字来。
她的声音钻入到耳中的一瞬间,盛随这才好像彻底从噩梦之中惊醒过来了,猛地松开了她。
听着她剧烈的咳嗽声,盛随眼中难掩震惊和后悔,低声艰难道,“你没事吧?”
夜色很深,眼前的人低垂着头,盛随看不见她的表情,心湖之中就像被人撒入了一打的石子一般,打得心慌难安。
自己如同疯子的一面暴露在了她的面前,这种感觉让他很是压抑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