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玉清
我的短篇小说《地下室里的猫》创作于2010年3月,发表于《人民文学》2010年第6期,并获得了2010年度《人民文学》优秀作品奖,入选《2010年中国短篇小说年选》、《2010年度短篇小说精选》、《2010-2011〈延河〉名家推荐书系短篇小说卷》和《2010年度中国小说排行榜》,得到了朋友们和文学界的肯定。我想在这里谈谈这篇小说的写作过程。
2009年寒冬里的一个中午,我爱人下班回到家,说:“咱家地下室对门那间,进了一只猫。”我说:“哦,进了一只猫。”过了一会儿,儿子放学回来了,也说:“咱家地下室对门那间,进了一只猫。”我说:“哦,进了一只猫。”我没有在意。谁又会在意呢?我们每天都在忙碌,肢体不忙碌的时候,头脑也在忙碌,当今社会无论挣钱多挣钱少,每个人都很忙很累,谁会在意一只猫怎样呢?
第二天,爱人回家又说:“那只猫还没出去呢。还在叫!”这回我问了一句:“怎么没人放它出去呢?”爱人说:“那间地下室没人。”我上班时,有意去地下室听了听,那猫确实在叫,而且叫得十分凄惨,让人不忍听下去。我决定给物业打个电话,但因为要急着上班,就想下班后再打。在生活中,细节是有力量的,要不是那只猫叫的声音实在太凄惨,我还想不到要给物业打电话。但下班后我忘记了,直到第二天下午才想起来,电话打过去,物业那边答应来放出那只猫。但晚上爱人说那只猫还在叫,也就是说物业没有抓紧办放猫这件事。第二天那只猫不叫了,估计是物业放出去了,我看到那间地下室的锁被砸开了。这已经是第四天了。
我以为那只猫得救了。
我很想把这件事写成一篇散文。写一写那只猫凄惨的叫声,因为它总是在我的头脑里盘桓不去。过了两个星期,我要动笔写了,我想去那间地下室看看。推开地下室的门,我的视线被撞了一下,我看到地上蜷着一只猫,两只前爪举起来抱着头,像一个睡着的小孩。当时我的心里确实是触痛了一下,细节是有力量的。
原来那只猫没有获救,放它的人来晚了,我想肯定是当物业来人砸开门时,那只猫或者已经死了,或者已经虚弱得走不出去了。在好多天里,我为此自责,如果我早一天通知物业,也许它不会死,如果我更早在意它,在第一天就打电话给物业,它肯定不会死。
我没法再写这个散文了,我想写一篇小说。大家知道了,我的这篇小说的前半部分完全是真的,后半部分则是在真实生活基础上的延伸。就小说而言,前半部分具备了生活的真实,后半部分则具备了小说的高度,达到了生活的“本质真实”。***说:“文学作品要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我想我这篇小说做到了。
说心里话,对于这只猫的死,我是自责的,我没有足够的爱心让一只可怜的猫获救,就是现在我写这篇创作谈时,仍然心里很难受,我好像又听到了那只可怜的猫的叫声,让我的心尖一颤。但我没有在小说里写出这种自责,而是着意写了人的自私和冷漠,对于一只猫,也包括对于其它的很多动物,我们人类经常在自私的驱使下而做出十分残酷的事来。我们在很多时候都需要自省。
我在这里用一千余字来絮叨自己一篇小说的写作过程,占用宝贵的版面,是想表达我最近几年才认识到的一个文学创作原理:文学作品来源于生活。或者这样说:好的文学作品来源于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