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学斌
玉清是携着一只清新、淡雅的《小百合》走上儿童文学殿堂的。随着《风景》、《哦,傻样儿》等小说的相继发表,玉清颇具特色的青春校园小说给儿童文学界带来一份惊喜。进入上世纪九十年代之后,玉清更是以自己数量可观、质量齐整的少年小说创作引起了儿童文学界的瞩目。
优雅的“青春风景”
从玉清迄今为止发表的一些主要的短篇小说来看,玉清在少年小说创作上拥有自己的特色:这就是善于立足于少年身心发展的特定时期捕捉其情感状态的内在变化并予以发掘,进而从中揭示少年生命状态的本质。
《小百合》之后,在以师范生活为背景的少年小说系列中,玉清显示了提炼生活素材的出众才能。玉清似乎有一种从看似平淡无奇,乃至琐碎、复杂的少年生活现象中发掘美和诗意的本领。他在素材运用上既不同于曾小春久久沉浸于现实生存和童年体验的黯淡氛围中,因而从笔下流泻无尽沉重与悲凉的“本色”叙事;也不同于彭学军执著于通过对少年成长中种种心灵伤痛的诗意描绘来表现少年生命意识警醒后的震颤与领悟的文本追求。玉清对生活素材的处理是过滤——撷取——透视。玉清善于抓住少年生命中最引人注目、最有意味的东西,通过审美上的聚焦、组合,从而凸现少年生命的本质。这种比较传统的叙事方式一定程度上赋予了玉清小说线形思维的清晰和流畅,使他的少年小说拥有较大的读者群。
不仅如此,玉清青春校园小说的场景描绘也是集中的、典型的。而在场景的背后,小说题旨的蕴涵也比较丰厚。更为突出的是,玉清的一些少年小说因心理刻画的逼真和场景描写的代表性还拥有了青春期心理学上的典型意义。
《小百合》中,作者通过两个男孩对路灯下夜读的“小百合”近乎崇拜的暗恋,写出了青春骚动期少年隐秘的心理活动。这篇小说情节的起、承、转、合都异常巧妙,像一首格调清新、淡雅的抒情诗,又像是一幅风清云淡的写意画,轻轻勾勒出了青春期少年情思涌动的心灵图景。
在叙述方式上,第一人称参与者的叙事情景所赋予小说的亲历性,很好地消解了阅读中的距离感,暗合了少年读者某种情感体验的渴望。
而《风景》(《儿童文学》1990年第12期),张敏对“青春风景”这一价值形象的审视和思考,一定程度上又写出了少男少女们自我意识觉醒后,对既定价值准则的质疑和对青春形象的重塑。小说中,张敏、刘铁均以自己有些惊世骇俗的举动进行自我肯定,显示自我价值,进而从本质上展示了青春的尊严和亮丽,重新注释了“青春风景”的真正内涵。小说中,那座在小城中兀立起来的铁塔是颇具意蕴的;它既是张敏、刘铁们实现青春价值的外在依托,更是他们精神成长的象征之物。说得明白一点,它应是一座随着少年自我意识觉醒、生命能量蓬勃而在人生地平线上树立起来的自我形象之塔,自我价值之塔。小说通过对这一心灵成长过程的典型刻画,给人以深刻的启示;青春原本就是一种不依附于既定法则的洒脱、自然,就是一种出自生命本性的不羁和磊落。而主人公登上铁塔的举动,则是拥有了自我意识的青春生命急于证明自身的焦灼、期盼心理的集中性爆发。
与《风景》在少年心灵成长刻画上有相似之处的是小说《有一个女孩叫星竹》。(《少年文艺》1996年第8期)
这篇小说中,作者以第三人称内部聚焦的叙事情景来结构故事,作者本人的叙述意识很大程度上退隐到了小说文本的背后。但在具体的行文中,作者又采取了让叙事情景和视角不断在讲述人和主人公之间转换的叙事方式,从而使人物心理得到丰富而多层次的揭示,取得了很好的审美效果。
小说写了一个女孩和一位作家交往的故事。化名为星竹的女孩在现实中是个各方面都平平的少女,然而,她深深地渴望友情、理解和尊重,渴望拥有美丽的容颜和出众的才华。一个偶然的机会,她得到了一个她非常喜爱的作家的地址。于是,她怀着崇敬的心情给作家写了封信。在信中,出于对现实中自我形象的不满和遭冷落、被忽视的境遇的心理补偿,她开始了自我“美好形象”的塑造。在以后陆续的通信中,女孩陶醉于自己的“美丽谎言”中难以自拔,直到作家利用笔会之便想见她一面时,女孩才因面临梦境的破灭、谎言的暴露而陷入慌乱之中。最后,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女孩终于醒悟,决定找回真正的自己。她鼓足勇气拨通了作家的电话……
就是这样一个平凡之极的故事,在玉清笔下却被演绎得委婉动人。显然,“星竹”在“美丽的谎言”中寄寓的是对自我形象重新设计,自我价值重新评定的渴望。这种渴望,以及那个“美丽的谎言”,无疑是少女现实中被轻视的生命尊严、被压抑的情感欲求的想象性实现和替代性满足。这是一种单纯而略带虚荣的心理,它是青春期少女常犯的一种美丽的错。它会随着她们心智的成熟而逐渐自我修正。玉清这篇小说表现的正是这一心灵成长的过程,而且表现得异常传神,颇具代表性。从这种意义上说,小说获得来自少年读者的普遍共鸣,绝非偶然。(这篇小说获得了由少年读者投票评选的《少年文艺》1996“好作品奖”。)
从以上作品分析中我们可以看到,玉清的少年小说创作确实有自己独特的一面。玉清的故事营造在文本阅读上往往显露着一种青春的诗情和叙述的优雅。玉清在素材选择上的精于提纯,在场景描绘和心理刻画上近距离摹写的细腻、逼真,都使他的少年小说在很大程度上赢得了青春期少男少女们的青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