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玉清

1990年，我在县文化馆，一个小女孩经常来馆里玩，她长得挺好看的，但因为性格桀骜，也不太有礼貌，大家都不喜欢她。我却很喜欢。

在大约一个月的时间里，她常常放了学来找我玩，她的学校就在我们的隔壁。有时我们打羽毛球，一打就是一个多小时，她累得蹲下，但歇一下，又站起来接着打，不肯服输。

在那一段时间里，我喜欢唱齐秦的《北方的狼》。

在那一段时间里，我很想去爬一个刚立起来的电视塔。

因为喜欢她，我很想为她写一篇小说。但我没能构思出以她为一号女主角的情节，而是在构思中跳出了一个叫张敏的虚构人物成了女一号，只好让这个小女孩做了女二号。里面的男一号刘铁，基本上是把我自己代入了，当然情节是虚构的。

动笔写了，一星期完稿，我很满意，投给《儿童文学》杂志，编辑老师很欣赏。在等待稿子发表出来的日子里，我心里一直热望着等样书到手里给她看。

可惜，也就是在三个月以后，她不来馆里找我玩了，她妈妈不允许了，怕耽误了她的学习。

年底，《风景》发表出来了，可我给她看的心也淡了，因为见不到她，我既不能到她的学校门口去等她，又不敢去她的家里找她。

如今，二十多年过去了，她也许至今也没有读到过这篇为她写出的《风景》。

后来的几年，她长大些了，十五六岁了，有一次在路上碰到我，她跟我打招呼，但她忙忙的赶路，没有站下说话，只是大声的喊道：“张玉清，听说你当了作家了！行啊，牛！”

我倒挺不好意思起来，那时我还没发表多少作品呢，我觉得自己还算不上“作家”。我也不知道她这时是否读到了《风景》。

再后来，十几年以后，有一次坐长途汽车，忽然有个女孩跟我打招呼：“是张玉清吗？”

我一错愕：“是。”

她说：“不认识我了？”

我才看出了，是她，长大了，比小时候更漂亮了些，身边跟着男朋友。我们简单地聊了几句，车上人很多很挤，被人群分开了。我没有机会跟她说一说当年的《风景》。

此后，再没有遇见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