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大喊的人是班长黑田。她的个性有点神经质,不太好相处,我至今从未跟她说过话。
“啊,黑田同学,再见。”
右梨对她露出天真的笑容,黑田不但没笑,反而还显得很紧张。
“再见什么啊?你们刚刚在聊什么?”
黑田不理会右梨的招呼,一副像在兴师问罪的态度。她是心情不好吗?惠子等人不发一语,所以我代替大家回答:
“我们在聊今天的鬼故事大会。”
又不是在商量坏事,也不是在说你的坏话啦——我正想这样说,但话才刚出口,惠子就偷偷地戳我,黑田也严厉地瞪着我。
干么啊?
这时周谷从教室门口探头进来说:
“麻谷山同学在吗?”
惠子立刻愚蠢地呀呀欢呼。黑田神经兮兮地回头,一看见周谷就露出满脸疑惑,仿佛看到了可疑人物。
“你是几年级的?有什么事吗?”
这语气简直像训导主任。她是怎么回事啊?
周谷毫不畏惧,朝我瞥了一眼。
“我和她们有约。”
“有约?讲鬼故事?”
“有问题吗?”
黑田听到他的回答就转头看着我们,歇斯底里地大喊:
“我不是说过不能做这种事吗!”
啊?
“不能做这种事……为什么?”
我一发问,黑田露出更凶恶的表情,沉默地瞪着我。
“咦?大家不是都在玩吗?又没有违反校规。”
应该没有吧?我转头看看惠子她们,但是她们都别开了视线。
“你不知道吗?讲鬼故事是很危险的。”
“危险?为什么?昨天什么都没发生啊。”
话刚说完,惠子她们突然惊呼。黑田横眉竖目地说:
“你们昨天也讲了鬼故事?难怪我今天早上一到学校就觉得头痛。”
“啊?”
“麻谷山同学,我的感应力很强,只要有灵魂靠近就会头痛。我今天一整天都在头痛,一定是鬼魂聚集过来了。”
“啊?”
“讲鬼故事会吸引鬼魂,那些多半是低级灵体,影响不大,可是来得太多就会引出更强的灵体,这么一来就糟了。”
黑田说完便傲视惠子等人。
“所以我早就一再告诉你们,不可以把讲鬼故事当作游戏。麻谷山同学是别的地方转进来的,还不了解这里的规矩,可是你们应该乖乖遵守才对吧?”
你说的话就是这所学校的规矩吗?这个人是怎么啦?
黑田不管我的惊愕,转身对周谷说:
“你也一样,明明年纪比较大还做这种事,真伤脑筋。我只好先驱鬼看看了。”
周谷凝视着黑田。
“会不会是你太敏感了?”
黑田不高兴地皱眉。
“没有感应力的人就是这点讨厌,动不动就说人家太敏感或是巧合。这种人打从心底否定不理解的事,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是多么地不负责。”
周谷喔了一声。
“既然你的感应力这么强,那你对旧校舍有感应到什么吗?”
“旧校舍?啊啊,那里聚集了很多死于战争的亡魂嘛。”
黑田斩钉截铁地说。
“死于战争?”
“是啊。我好几次看见有人影在旧校舍的窗口望着外面,好像是战争时代的人。他们很怨恨自己遭受到这种痛苦,所以不喜欢看到我们过得这么和平富裕。虽然不算危险,但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喔?什么时候的战争?”
“当然是第二次世界大战。旧校舍那块地在战争时代似乎是医院,我看过像护士的亡魂。那里大概遇过空袭,也有包着绷带的亡魂。”
“那还真惊人。”周谷露出讽刺的微笑。“我都不知道那里在战时是医院呢。听说这所学校在战前就创立了,难道这里以前是医学院吗?”
这家伙真坏心。
黑田的嘴角抽动,脸一下子都红了。
“谁知道啊。反正我真的看到了,我只是把自己看到的说出来。没有感应力的人是不会懂的。”
“那栋旧校舍好像不肯让人拆除呢,你要不要去帮忙驱鬼啊?”
“不要说得这么轻松,做得到的话我早就做了。”
“是喔?”周谷像是失去兴趣似地冷淡回答,然后看着我们。“所以呢?有人叫我们别玩耶。”
惠子等人面面相觑。
“我想……”右梨畏畏缩缩地说。“还是取消比较好吧……”
“是啊。”真教人意外,惠子也同意了。“我也没心情玩了。”
怎么啦?这可是能亲近还没被其他人看上的学长的大好机会耶。
不过连美智留都软化了。
“周谷学长,真对不起,我看还是……”
黑田的影响力还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周谷不以为意地点头,然后朝向神情满意的黑田班长。
“你也该适可而止吧。”
“什么意思?”
“听不懂就算了,麻谷山同学,来一下。”
惠子她们惊讶地看着我和周谷。
“什么事?”
我不安地问。
“可以借我一些时间吧?”
他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这句话乍听之下是询问,但语气和眼神根本像是在发号施令。惠子她们都没发现周谷的神情有异,只是很不高兴他只找我一个,纷纷发出不成语调的抗议。
我沉吟着看看四周。要我说的话,我才不想跟这家伙有任何瓜葛呢。
可是周谷仍然挂着那副可疑的笑容,催我快点出去。
“麻谷山同学,来吧。”
我发觉自己已经失去了退路和援助,只好在惠子她们嫉妒的目光之中不甘愿地走出教室。
“她是什么人?”
周谷不知要去哪里,连问话的时候都没停步。
“不知道,我今天也是第一次和她说话。”
听说我们班从其他初中来的只有我一个,所以黑田应该是从本校的初中部升上来的。学期刚开始,老师就指名她当班长,可见她的成绩优秀到足以得到老师的注目。当今世上没几个高中女生的校服像她那么正经八百,一看就知道是老师会喜欢的类型。不过,我从没见过她和班上同学打成一片。
“她真的有感应力吗?”
周谷自言自语地走出校舍。你问我这个,我哪知道该怎么回答嘛。周谷见我默默不语,仍然毫不迟疑地走向操场。
“请问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旧校舍。”
咦?
“如果方便的话,能不能换个地方呢?”
我才不想靠近旧校舍咧,这可是从宝贵经验之中学来的教训,接近那个地方铁定没好事。说到这里,我又想起了早上那件不幸的意外。
“对了,那个人没事吧?”
“这个嘛……”周谷走到体育馆前,停下来回头看我。“他的左脚扭到,伤势很严重,暂时不能走路了。”
“我、我该说请节哀吗……呃,非常抱歉。”
我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想着自己何必道歉。
“请问……周谷学长认识那个人吗?”
“看起来像不认识吗?”
“呃,的确不像啦,我只是觉得……”
我觉得他们不只是认识,而且交情应该很好。但是他们的年纪也差太多了,那个男人至少比他大了十几岁。
“不好意思,再让我问一下,你们是什么关系啊?”
周谷立即回答:
“老板和助手。”
喔,好一个神气的助手啊。你对老板说话也是这么傲慢吗?
“这个老板还真是刻薄。”我的语气很酸。管他是扭伤还是骨折,我好心去帮忙竟然被他推开,我可没忘记这笔帐。“不过我要说清楚,你老板会受伤可不是我害的,是你老板自己来吓我……”
“你说反了。”
什么说反了?我又没有吓他。
周谷冷冷地说:
“说得清楚点,我才是老板,他是助手。”
我听得张口结舌。
难怪这家伙这么神气。才十七岁就有个成年人当他的助手?他到底是什么来头啊?
我定睛注视着周谷,他也沉稳地望着我。
“助手动不了,让我添了很多麻烦。麻谷山同学,你不觉得应该负起责任吗?”
“等一下,别开玩笑了!说起来我才是受害者耶!我明明被他吓得半死,还因此迟到。”
周谷的视线冷得像冰。
“他受伤了,你呢?”
我的确是活蹦乱跳啦。
“摄影机也坏了。”
啊,那台电视摄影机……我想起了引起所有麻烦的大型机器。对耶,摄影机倒了。那种机密仪器摔了这一下,想也知道一定会坏。
“林……他说是为了阻止你去碰摄影机,结果才会变成那样。”
“这个……我该说什么呢……”
这局面很不妙。那台摄影机是这家伙的吗?也对啦,要不是有人拿去放,摄影机也不会出现在那种地方。不管他是为了什么理由把摄影机放在那里,我都不该随便乱动人家的东西。
“可、可是,摄影机会倒下是因为不可抗力。我是被他吓到才会撞倒摄影机,又不是蓄意破坏。”
“就算是过失也有责任吧?没人教过你不该随便碰别人的东西吗?”
可是……我只是很好奇那里怎么会有摄影机嘛……
“而且据我所知,学生是不准进旧校舍的。”
“呃,那是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