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爷子还没能阻止,林月攥着一只绣花鞋就迎着门口走了出去。
正正巧,将二房一家子堵在了堤坝上。
“呸,死丫头,你还有脸出来?”
林家老二林有青,着着灰白单衣,一身腱子肉,横眉倒竖,咬牙瞪着林月。
他站在那,不用动手,就一股子彪悍气息。
来的不止林有青,还有长子林方田。
他年方约十八九,手里擎着一把铁锹,不屑轻哼,“我娘说你长本事了,依我看,还不是膘肥体壮,一头死猪,有什么差别!”
窦氏有了丈夫儿子撑腰,更是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死丫头,你倒是再狂啊!”
林月视线冷冷地扫过这三人,一家子唯独少了堂妹。
想来也是,堂妹肤白貌美,娇滴滴的,哪里适合这种找茬活动。
“二小子,她是老幺唯一的独苗,风风火火的来,想作甚?啊?”林老爷子心急如焚。
以前遇事,林月怕得四蹿,就是二小子放声一吼,她都得瑟瑟发抖。
自家孙女反常,林老爷子可顾不得,他只知,今天他若不出面,苛责二小子,林月得一顿好打。
老爹吹胡子瞪眼,林有青却满不在意地揉着指关节。
“咔咔”响声中,他斜睨着林月,“我念她是老幺独苗,你老人家可曾念自己有三儿子?她这么大了,你养她一时,莫不然养一辈子?”
“就是。”窦氏在一旁帮腔,“你大儿子出息了,我们不得还得靠您接济吗?再说,您也老了,将来,难不成让这嫁不去的老斑鸠给您养老送终么!”
老斑鸠?
林月气笑了。
哪来的极品亲戚!
她再次拦住了林老爷子,悠悠地瞪了回去,“二伯母,我本想给你留一丝颜面,你既然得寸进尺就别怪我翻脸无情!”
说完,她就将绣花鞋扔在了一家子面前,“三月初七,我去找铁匠铺牛二,路过老鳏夫家,就听你声熟悉……我趴老鳏夫窗户上看,就瞧白花花的身子缠在一起打滚!你说,那人是不是你呢?”
看到绣花鞋的一刻,窦氏面若纸白,心慌意乱地解释,“当家的,你不可听他胡说!”
“我胡说?这绣花鞋还能有假?”
林月冷哼,转而挽着林老爷子的手,“爷爷,二伯母嫌我是老斑鸠,那老鳏夫又能好到哪里去?”
看似埋怨撒娇,却将“老鯀夫”三字咬得极重,给二房添油加柴!
“啪——”
一记耳光重重落下。
扇在窦氏脸颊,她七荤八素,就见丈夫林有青再次扬起胳膊,“我打死你个贱人!背着我偷汉子啊?老子费劲吧啦地为这个家,你他娘偷汉子,我让你偷!”
窦氏结结实实地挨了两下,歇斯底里起来,和林有青揪扯。
“还不是你个不中用的东西,眨眼的功夫就缴械投降,怪得着我吗!”
二房窝里斗,林月是叹为观止。
家丑不可外扬,她就抛了个引子,二房底裤都扒光了!
事已至此,林月快步上前,脚板踹在林有青屁股上,“哎呀,二伯母,别动手了,家和万事兴嘛!”
窦氏明眼瞧见,是林月在从中拱火,但林有青杀红了眼。
他暴跳如雷地夺过儿子手中的铁锹,就要打死她。
“救命啊!杀人了!救命啊!”
“爹,你消消气,娘,快跑啊!”
三人你追我赶,尖叫声,怒吼声,劝解声,自林月家堤坝里,渐行渐远……
林月心满意足,回头却对上林老爷子不可思议的目光。
他是看着林月从小长大的, 孙女什么样一清二楚。
“爷爷。”林月意识到,老爷子是起了疑心。
她收敛了喜色上前去,摸着后脑勺,“真奇怪,您瞧瞧,我是不是摔傻了。”
林老爷子行医几十载,只听说傻子清醒过来的,未曾听闻越摔越傻的。
从将才的情形来看,他的月儿哪里傻,精明的很!
林月担心老爷子不信,八百个心眼子同时运作,正欲开口,老爷子瘦弱的身板忽然抱住了她,“我们月终于痊愈了,也不枉爷爷这些年的畏药,月啊……”
老爷子似乎又哭了。
林月的手不知该往哪里放,心里头,分不清是感动还是愧疚。
但有一件事,她格外清楚,那就是——
以后由她来保护爷爷!
谁知,老爷子似乎在林月久病得医这事上看到了希望。
“我林嘉册乃神医也,悬壶济世,扬名立万,指日可待!”
苍劲的笑声入耳,林月额角冷汗涔涔。
打鸡血的天赋,爷爷比她在行多了啊!
她哭笑不得地回到房中。
沈煜还在睡,背对着她,纹丝不动。
林月走到床前,细细地打量着。
这公子,生得确是细皮嫩肉,眉目如画……
是她不配。
“养好伤,你就走吧。”林月淡淡开口,平静无比,“想去哪去哪,我哪怕孤独终老,也绝不强人所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