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内,一时众说纷纭。
只是,众医生拿出的方案,大都是根据梁昌宏给出的结论而制定。
有说可用西医抑酸的,有提出服用保护胃黏膜、促进胃动力、止吐的药,甚至还有人提议在病人饭前注射甲氧普胺。
但,听罢这些方案,梁昌宏始终将头摇得拔浪鼓一样,表示都已经使用过了,没有丝毫作用。
见所有方案都被否决,一众大医们全都哑了声,着实对这种疑难病症无计可施。
“陈主任,你有什么意见?”
正当全场静得落针可闻之时,李长青却是将目光径直投向陈安泰。
陈安泰这个人,人品虽然不行,但在中医上的造诣,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要不然,也不会有资格成为医院中医部的负责人。
“这个病案,虽然有些棘手,但想要治愈,却是不难。”
刚才众医生发言之时,陈安泰一直如老僧入定般坐在那里装深沉,未发一语。
此时见院长亲自来问,陈安泰更是故意装出一副胸有成竹的姿态。
“哦?陈主任有什么方案医治?”
听罢陈安泰之言,李长青与梁昌宏面上同时露出一抹喜色。
其他医生也都朝陈安泰投以恭敬的目光。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啊!
像这种疑难杂症,也只有陈安泰这种镇院之宝才有办法解决!
“各位,病人吃完即吐,胃里又无异物,很显然是外邪袭犯胃腑,致使胃失和降,胃气上逆,需要疏肝解郁、补中降逆。”
充分享受了众人羡慕的目光后,陈安泰很是得意,老神在在地说道:“我这里有一方,可以试试……”
“等等!”
然而,还没等陈安泰话音落地,梁昌宏却是眉头一皱,沉声打断道:
“陈主任你这个方子,是不是服用柴胡疏肝散,再辅以莫沙比利、阿莫西林等西药,进行结合治疗?”
“呃……”
陈安泰正说得兴起,突然听到梁昌宏此言,顿时愣住。
好半响,陈安泰才反应过来,做出一副英雄所见略同的姿态,连声点头称是。
“唉!”
梁昌宏无奈地摇头叹息:“陈主任,这个方案,我们也用过了。病人服药后,不光吃饭吐,连喝的汤药都吐了出来。”
“这……”
陈安泰一听,立马傻了眼。
但他犹不放弃,兀自一拍大腿道:
“既然中西药结合不行,那就用纯中药,给病人开香苏散方剂,再加入生姜、半夏……”
“试过了,没用!”
对他这个方案,梁昌宏再度摇头否认。
神色之中,更是对陈安泰多了几分不屑。
什么本院第一中医,看来也不过如此嘛!
“实在不行,那就用针炙!”
分明感受着梁昌宏的鄙容,陈安泰又气又急,有些气急败坏地大声嚷嚷道:
“要治呕吐,可取内关、建里、足三里、肝俞、脾俞等穴,能起到温中止呕的作用。”
“针炙?这倒是没有用过!”
听闻陈安泰此言,梁昌宏神情一凝。
梁昌宏是消化内科专家,主职是西医,对中医只是略知皮毛。
他虽然知道针炙的神奇,却奈何不精,更不敢妄试。
如果陈安泰能以针炙术取穴,这倒不失为一个好疗法!
梁昌宏拿不定主意,只得以征询地目光看向李长青。
“既然如此,那就……”
李长青想了想,正准备答应,却是不想角落里传来一个声音阻止道:“不可!”
不可?
听到这两个违和的字,不但李长青、梁昌宏当场愣住,陈安泰更是气得差点当场爆走。
原来,出声阻止之人,赫然竟是林越!
麻痹,逃单的事,自己还没跟这小子算帐呢。
现在这小子突然又来这么一句,特么是打算与自己干到底的节奏?
“闭嘴……小子,你胡说什么,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马上给我滚出去!”
陈安泰脸色铁青,指着林越的鼻子大骂。
“呕吐诱因很多,外感六淫,邪气犯胃,七情内伤,饮食不加节制,劳倦过度等,都会引起呕吐。
任何病证都有虚实之分,呕吐也是如此。
作为一名合格的中医,临床验证时需得辩别虚实。
陈主任,枉你自称中医,却连虚实之证都分不清楚,就敢胡乱扎针?简直就是***!”
林越却是冷笑连声,语锋凌厉如刀,字字如针,毫不客气。
“你……”
陈安泰暴跳如雷,指着林越的鼻子怒斥:
“信口雌黄的小子,不要以为学了几天医理,就在我面前班门弄斧。
好,既然你口口声声说虚实之证,那就不妨说说,此证虚实在何处,怎么就不能施以针炙了?”
身为中医部负责人,居然被下属指着鼻子大骂,这教陈安泰如何能够忍受!
“有何不可?”
林越无视陈安泰气急败坏的样子,傲然冷怼道:
“实证多由外邪、饮食所致,发病迅速,病程短,治以祛邪化浊,和胃降逆。”
“虚证则多为脾胃功能减弱所致,发病缓慢,病程长,治以扶正为主。”
“至于呕吐的证候,共分五类,分别为‘寒性、热性、胃阴、脾虚、伤食’。”
“其他四类可辅以针炙、推拿等疗法。独有胃阴之证,是为虚证,切不可妄作针炙刺激。”
“倘若有半点拿穴不准,还会起到反作用,瞬间便能要了病人性命!”
“这……”
林越这一番长篇阔论,顿时说得陈安泰哑口无言。
这些年,他虽是顶着市院第一中医的名头,但实际上,医术却是不及林越一半。
“林医生,既然不宜针炙,那该以何种疗法诊治?”
李长青和梁昌宏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问道。
他们虽是西医,却不得不折服于林越如此深厚的中医功底。
“其实,想要治好胃阴虚证,方法极其简单,只需一剂单方足矣!”
林越淡然一笑,表情中却是透着极度自信。
“哼,胡吹大气!”
陈安泰气呼呼地怒瞪林越一眼,厉声冷喝:
“如此棘手医案,不知难倒本院多少良医,你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也敢放此狂言!”
“陈主任,你既是中医,不会没读过《伤寒论》吧?”
林越冷笑一声,目光与陈安泰针锋锐对。
“《伤寒论》是医圣张仲景的经典著作,我幼时便已倒背如流。”
陈安泰眸光收缩,盯着林越冷声道:
“小娃娃,你什么意思?莫非还想班门弄斧,在我面前显摆这本中医名著?”
“呵呵,既然陈主任能倒背《伤寒论》,不会不知道,医圣曾在书中提及的胃反之证吧?”
林越等的就是他这样的问答,当下毫不客气地反问道。
“胃反之证?”
突听此言,刚才还一脸傲态的陈安泰,瞬间就如同被人抽走了筋骨,脸色灰败。
“不错,张仲景关于胃反之证的论述,我也看过。”
此时,梁昌宏也如发现新大陆般,失声惊呼:“而且,他还给出了一剂良方,原文就是:‘食已即吐者,大黄甘草汤主之’”。
“嗯,病人的症状,岂不就是食已而吐吗?”
听到此言,就连对中医一窍不通的院长李长青和其他医生,也都纷纷露出恍悟神色。
“快,小王,赶紧去药房抓大黄15克,生甘草10克,马上煎药,即可根治!”
梁昌宏越想越兴奋,当即便吩咐手下医师为病人煎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