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倒是个不错的好天气,我们在当地找的向导告诉我们:在沙漠中前进最怕的天气就是起风,根据他的观察以及多年的经验,最近两天是不会有很大的风沙的。
这个向导就是之前带许教授他们进沙漠的那个人,是当地的牧人。这次我们两队一起进入沙漠,除了这个向导之外,杨教授还联系了四辆吉普车带我们进去。我们几个人把物资搬上车,提前准备好了防风镜(虽说不会起风,可是万一迷了眼睛,在沙漠中拿水洗眼睛可是太奢侈了)。
我们的车子沿着公路开出去几十公里,四周的景色渐渐开阔了起来,四周再也没有城市的高楼了,取而代之的是茫茫戈壁。
到了前面一个转弯的地方,司机没有转弯的意思,反而把车子开下了公路。最开始,车子在戈壁滩上跑,但是渐渐的,地上的浮沙多了起来,远处的沙丘也离我们越来越近。
突然,司机停住了车。我们的四辆车排成一列停了下来,司机叫我们下去活动活动,坐了这么久的车腰确实有点酸。我下了车,又把后排的杨教授扶了下来。只见司机蹲在地上,给车胎放气。
“等会进了沙漠,轮胎如果充气太满就抓不住地了,我们先在这里放一下气,也让车胎散散热,大家休息休息吧。”司机招呼我们下车活动。
我看着茫茫戈壁发呆,我从小在南方长大,还从来没见过戈壁滩和沙漠,眼前开阔的景色让我看得有些发愣。
向导看我这样,笑了笑,操着一口并不流利的普通话对我说:“等晚上,我们,到了深处,黄昏的时候,这里才漂亮!”我笑了笑,也不答话。转头看向杨教授,发现教授也在和我一样看着远处发愣,便打算跟教授说两句。
我刚准备开口,教授突然抬起手示意我别讲话,又看了一会,指着远处对我说:“小陈,你看那边,是不是有一片绿洲啊。”
我一愣,连忙看过去,只见远处天边,一闪一闪的发着光,似乎是阳光照在了湖水上,水波荡漾反射回来的光。但是我转念就想到了海市蜃楼。
我小时候听大人讲过,在沙漠里前行的人,最害怕的东西一个是沙尘暴,再者就是海市蜃楼。许多行路的人渴死在沙漠里就是因为看到了类似湖泊的幻象,庆幸自己找到了水源,结果一路走过去却发现似乎永远走不到尽头,等反应过来是海市蜃楼时,那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永远留在了沙海之中。
我转身拍了拍向导的肩膀,向导转头问我怎么了。我指着那一片水光问他是不是海市蜃楼。
向导看了看说:“我们这里,海市蜃楼,很多很多。早上,下午都多。你们的水带够了,不要管这些,当作,没看到就可以了。很多人就是为了看看,沙漠绿洲,再也没有,走出来。”说完,他转身走了,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
许教授这时走了过来,“确实是海市蜃楼,这里的牧民很忌讳这些东西,你不要在意。这位向导经验丰富,在沙漠里相信他就可以了。”杨教授听到了我们的谈话,却还是看着那一片海市蜃楼,低声言语着什么。
我们下车呆了差不多20分钟,司机开始招呼我们上车。许教授那边的学生跑去拍照,我们又等了他们五六分钟。
清点物资之后重新启程。很快我们的车队就进入了沙漠,进入沙漠之后,一路上非常惊险。由于沙漠的沙丘坡度十分陡峭,我们在下坡时如果向车窗外看去,会感觉车子仿佛车头向下自由落体,但是实际上松软的沙子给车胎提供了很大的摩擦力,并不会翻车。
时间差不多到了中午,我们的车一直在沙丘顶部前进,许教授用对讲机通知司机停车,他需要重新确定方位。我们下了车,兴奋的胖子一下车就开始到处乱跑。
我们所处的沙丘与其说是沙丘,确实更贴切的说应该是沙梁。整体形状十分细长,而不是那种常见的圆锥体,高度大约10米左右。虽说没有大风,但是风还是吹起了沙子,风速很快,沙子打在脚上还有些微微的刺痛。
“喂!小心!”一声惊呼吸引了我的注意,我转头向后看去,一帮人聚在那边在看什么。
我仔细看了看,不见胖子的踪影。我靠不会是胖子掉下去了吧!我连忙拉着老杜跑过去,果然胖子掉了下去,准确地说,他滚了下去。胖子正呼哧呼哧地往上爬。
我和老杜笑了起来,“胖子!你这是变着法儿的给自己加强锻炼呐?要不然我们先走,你在后面跟着跑算了!”众人哄笑起来。
“陈思你小子给我等着,等我上去就把你扔下来!”胖子嘟囔着。胖子手脚并用,花了大概15分钟才从下面爬了上来。上来之后就瘫在地上不动了。
“我说你小子不是还要把我扔下去么?怎么都站不起来了?”我和老杜一边打趣,一边把他搀起来,架回我们的车上。
许教授这时候也弄得差不多了,大致标好了方位,把我们召集起来讲话。
“今天是我们进入沙漠的第一天,也是我们考古工作的第一天。我希望大家小心谨慎一些,这是我们考古工作者应有的态度,也是为了保护大家的生命安全。说到保护安全,我这里准备了一些基本防卫的武器。大家大学军训时候,怎么操作枪械应该都还记得吧?等到了目的地再分发给大家,务必小心使用!务必务必!”
许教授抽了抽鼻子继续讲道:“今晚大概6:00我们可以赶到第一个目的地,然后休息,明天一早开始考察。大概就讲这么多,大家准备出发。”我们一行人闹哄哄地上了车。
行程继续,胖子刚刚爬坡累得够呛,到现在气还没喘匀。他跟我说:“陈思啊,你说咱们这次实习大概要多久啊,啥时候能回去?”
“怎么?这才第一天你就熬不住了?还没吃苦呢,你就要当逃兵,我估摸着怎么也得一个月吧。你没看那地图上面的点,起码有十五六个...”
“哪有那么多,”杨教授轻笑一声“上面有些点不作数的,实际上我们这次,算上那个x点,一共也就只有六个点要走。”
“那岂不是很快就可以回去了!一个点三天,最多也就十八天...”
“不止啊,咱们这次可是真正地要做不少工作,挖掘清理...都要不少时间的”
我、胖子和教授一路聊着,我的脑袋逐渐昏昏沉沉起来,陷入了睡眠。
日轮西沉,向导口中的黄昏时的沙漠果然别有一般风情。早上中午,阳光正烈,反而没有此时昏昏暗暗似有似无来得有趣。天边被映成了橙色,照在金色的沙丘上,呈现一种艳丽的颜色。不一会,我们到了一处盆地,四面都是沙山。
我们停下车子,搭起帐篷,许教授他们升起了篝火,我们搭完帐篷也带着马扎,聚在了篝火前。我们每人都领到了晚餐。目前来看,我们每餐的标准是一块压缩饼干三分之一份罐头。大概准备了三十天的分量,如果一切正常,最后一个目的地距离最近的镇子只有六个小时的车程。
大家都吃着自己的晚餐,与同伴小声交谈。这时,杨教授开口了:“今天开始,我们算是真正地进入了这片沙漠。我知道,到现在为止,大家的心中还有很多疑惑,不知道我们此行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我也是出于保密的原因,才迟迟没有告诉大家。”
杨教授顿了顿,“各位都知道,我们现在所处的这片地方就是古代赫赫有名的西域三十六国曾经存在过的地方。而我们现在所在的位置,是当年那个辉煌的楼兰古国疆域境内的一处定居点。“学生们瞬间炸开了锅。
“楼兰?“
“这也太刺激了!“
“想不到我第一次实习就有这种大项目!“
“咳咳,安静安静!“杨教授清了清嗓子,学生们渐渐安静了下来。
“我和许教授的老师曾经带着我们来到过这里。就是为了追查楼兰古国神秘的祭礼,也就是之前那张毛毡的照片上的神秘符号。但是在发掘过程中,我们发现,不只是楼兰在使用这套祭礼,许多与他敌对甚至是不在同一时代的王朝,也在使用。“
“这套祭礼延用了数百年之久。能在三十六国这样动荡的王朝更迭的时期,保持如此之多的信徒,着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地图上有六个点,最大的x代表楼兰的白城遗址。我们现在到达的是第一个点,也在楼兰境内。经考证,这里是当时的一个人口较为密集的定居点,故命名为绿洲。“
杨教授又拿出了那张地图的照片,让我们看。篝火的光映着模糊的照片,凭空又增加了一丝古老和神秘。
“考察完绿洲之后,我们西进前往第二个点,且末遗址。然后南下进入塔克拉玛干沙漠,前往最著名的尼雅河三角洲遗址。在那里,说不定有新的发现。在此之后,我们向东前行五十公里左右会到达一处绿洲。“
“真正的绿洲。“一直沉默的许教授突然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我心中疑惑四起,干嘛要强调这么一句话?学生们也纷纷看向许教授。
只见许教授不紧不慢地说道:“那片绿州在地图上没有标明,但是确实存在。如果当初没有那片绿州,我和你们的杨教授都得埋在这黄沙之下了。当然了,这次我们过去不只是为了故地重游,更重要的是,那里有重大的考古价值。“
“我从沙漠回来之后,数十年来一直研究的,就是那片绿州是否有可能属于哪个文明遗留下来的遗迹。因为我们在进入绿洲时,发现了不少人类活动的痕迹。皇天不负有心人啊,去年在多方求证之下,我发现,那片绿州极有可能就是乌孙古国的陪都。至于这个陪都存在的必要性,仍然有待考察。“许教授慢慢说道。
“嗯。等我们在乌孙陪都的考察结束之后就前往罗布泊。罗布泊是我们的倒数第二站。在那里我们要寻找双鱼玉佩的传说,可能很凶险,但是一定要去。”
听到双鱼玉佩,我的脊背又开始发凉。那该死的传说实在太邪门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如此抵触这个传说,可能是动物面对危险的本能?我摇了摇头,把这个想法赶出脑袋,继续听杨教授讲话。
“最后一站就是楼兰白城遗址。作为西域最辉煌的文明,在他举行祭祀大典的地方,我们一定能找到不少可用的资料。那是我们的最后一站,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
我仔细玩味着教授话中的含义,但是睡意逐渐让我***起来。最后教授还讲了些什么,反正也不是很重要,我也就没仔细去听。昏昏沉沉进了帐篷,倒头便睡。
大概是晚上四点左右,沙漠中还是没有一丝光亮,我被口渴硬生生逼出了被窝。夜间的沙漠真冷啊,沙漠的日夜温差极大,白天把人烤的像是铁板上的肉,感觉身上的脂肪都在燃烧,而到了夜间就像是置身于冷库,寒风刺骨。
我摸索着摸到了背包,灌了自己两大口水,脑子也渐渐清醒了起来。回想起教授在篝火旁说的话,又细细琢磨起来。且末,乌孙,尼雅,神秘的罗布泊,楼兰古国…这些古国与文明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但是有的又八竿子打不着,怎么会使用同一套祭礼呢?
西域三十六国可不仅仅是国家不同那么简单,不同的文化,不同的信仰,不同的人种,竟然会被一个祭礼联系起来,简直是天方夜谭。想到这里,睡意如潮水般涌来。我打了个哆嗦,裹紧身上的衣服,钻回了睡袋。
不知过了多久,我被人拍醒了。原来是胖子,他紧张的看着我,让我快点从睡袋里出来。
我睡眼惺忪,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是我知道胖子这么着急,肯定是有什么情况发生了。我快速从睡袋里钻出来,刚要起身,胖子一把把我按了下去。
“别动!”胖子小声惊呼,顺手把一个什么东西塞到了我的手里。
是一把手枪,许教授说的用来防身的那种。我意识到事情不妙了,低声问道,“怎么回事?外面有什么野兽?还是土匪?”我的脑子乱极了,说出来的话我自己听了都觉得可笑。
这时,一个人影猫着腰,摸了过来。
是杨教授。“你们跟我出来,呆在帐篷里不安全。沙子下面有东西!“
我头皮一麻。我靠,沙子下面有东西?我急忙跟着胖子钻出了帐篷。
外面,其他几个人也被许教授叫了出来,都躲在吉普车的后面,拿着望远镜向西边的沙丘看去。
此时的天已经蒙蒙亮了。西侧的沙丘已经可以看清个大概了。我、胖子和教授也摸了过去。我刚要问教授发生了什么,教授摆了摆手,把他的望远镜递给了我,指了指西侧的沙丘,示意我自己看。
我架起望远镜,调整焦距,仔细看去。起初什么都没发现,但是等我再仔细看就发现了哪里不对。
只见从沙丘的顶部,弯弯曲曲下来了两排像脚印一般的东西,和许教授那张照片上的东西一模一样!
“收拾东西!快!物资帐篷先塞进车里,尽量别落下东西!”许教授指挥着,“你们两个在这里望风,那排东西一旦离我们几百米的时候马上报告,我们马上启程!”
被安排望风的,是我和胖子。我们两个一人一个望远镜,紧张地看着远处。
“胖子,你觉得,那是什么东西?”
“不、不好说啊。但是能确定的是,那玩意应该不是人。”
我听着背后人们收拾东西的声音闹闹哄哄,但是我也不敢回头,生怕一转眼那东西就到了我的眼前。
大约过了五分钟,我听着后面声音逐渐变小,知道他们收拾的差不多了。再看那排脚印一样的东西离我们差不多还有三百多米,我问道:“教授,那东西还有三百米就到了,我们走吧!”
“上车!准备出发!”
听闻要走,我和胖子像脚底抹了油一样,撒腿就跑。我猛地拉开车门,一头扎了进去,砰的一声关上了车门。就这几米的距离,由于紧张和害怕,我硬是弄出了一身的冷汗,还能听到心脏的跳动声。
车子刚发动,那东西离我们就只有几十米的距离了。这时我们都看清了,那根本不是什么脚印。那是什么东西蜿蜒着在沙中爬行留下的轨迹!
“蛇!”胖子惊呼一声。
胖子最讨厌这种软体动物,得亏刚刚不知道是蛇,要是知道了,这小子可就走不动道了,吓得腿都软了。
我们的车队如同离弦之箭一样冲了出去,扬起漫天黄沙。
“我们的速度甩掉它们应该不难。但是,我担心,这些蛇会不会就盘踞在古城内部。如果这样,那可就……”教授低声说道。
我和胖子都不知道怎么搭话,便也不作声。一路无言,大概半个小时之后,车子又翻过了一道沙梁。眼前的景象让我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