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睿的院子是除萧老爷和夫人外最好的地方,里头自有一汪池水翠竹林,环境优美。
李闲曾路过此地,不过没看见什么人影,今日也是一样,院子里一片寂静,不闻一点声音。
秀儿带着李闲走进去,熟门熟路地绕到厢房后边,找到正蹲在地上的萧睿。
秀儿搀着萧睿一只胳膊道:“哎呀少爷,张夫子就快到了,您快去准备吧。”
“不去不去,读书最没意思。”萧睿一用力挣脱开来,头也不抬继续盯着地面。
“姑爷——”每天都要在这耗上半个时辰,秀儿拗不过萧睿,一想到今天还多了一个人,于是嗔着向李闲求助。
李闲还没说话,蹲在那的萧睿听见这一声姑爷倒是站了起来,上下打量一番李闲,但也仅仅如此,很快又一言不发地蹲了回去。
李闲这才看清小舅子的长相,五官倒是尚可,但因为久不出门,萧睿的身形有些发圆,脸上也是肉嘟嘟的,完美掩盖了原本的帅气。
“他来做什么?”李闲听见蹲在那的萧睿小声问道。
明明他就站在这,萧睿却偏要不嫌麻烦地问秀儿。
秀儿闻言解释道:“姑爷今天也是来上课的。”
萧睿不屑道:“读书有什么用,读书能教你这些吗?”
李闲走近了一瞧,发现这小子原来是在看蚂蚁搬家,那叫一个聚精会神。
“这些蚂蚁这么小,却能搬动比自己还大的饭粒,如此神奇的事,张夫子却只会说什么自然万物自有其理。”
萧睿带着不屑道:“还不是说不出来为什么,跟着这种人读书有什么用?”
秀儿在一旁劝道:“哎呀少爷,你光看蚂蚁有什么用,好好念书才能继承家业呀。”
“不去不去,一点意思也没有。”萧睿脑袋摇地像拨浪鼓,说什么也不去读书。
秀儿没有办法,又用求助的目光看向李闲。
李闲翻了翻白眼,萧睿不干了,刚谈妥的条件岂不是石沉大海?昨晚刚做完老师,这会又要再做一次。
“蚂蚁的身体结构特殊,它的头部胸部和腹部之间连接着强大的肌肉,所以才能搬动比自己重的东西。”
萧睿听见声音,回头一瞧,质疑道:“你怎么知道?”
“有一种东西叫做放大镜,看它看蚂蚁就像看知了一样大。”李闲笑道:“若你看了,你就也知道了。”
“知了一般大小?”萧睿一怔,想了想蚂蚁和知了之间的差距,连连摇头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李闲坏笑道:“只要你老实上课,以后我就把那放大镜拿给你,如何?”
萧睿犹豫着没说话,似乎心里正在进行天人交战。
李闲望了一眼地上的蚂蚁,加码道:“那我再告诉你不久就要下雨,快则晌午,慢则明日,你信不信?”
萧睿抬头看看,太阳正高悬着,摇头道:“不信。”
李闲笑道:“若是下了,以后你得听我的,端茶倒水闻之必行,敢不敢赌?”
萧睿一怔,它是萧家的小少爷,谁敢对他这样说话?
但就是够胆子的李闲,反倒让他生了些兴趣,冷哼道:“若是没下,以后你就要听我的!”
“一言为定!”
李闲一拍手,那边萧睿却是将小拇指伸了出来:“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想到能让姐夫当小弟,萧睿忽然觉得有趣了不少,上了兴头。
“行。”李闲伸出小拇指,笑道:“现在上课去吧。”
萧睿不悦道:“为什么还要上课?”
李闲笑道:“等下雨呗,难不成在这干等?”
萧睿怔了怔,哼道:“我就看你哪来的信心!”
见小少爷居然真的走了出去,秀儿惊讶着道:“姑爷真有办法,以往不磨上半个时辰,少爷根本不会动步子!”
李闲晒然一笑:“这叫做物理,其实姑爷还懂得不少生物知识,有空教你。”
秀儿不解,但看姑爷的笑有些坏,轻啐道:“我才不学呢,姑爷总是动手动脚的。”
李闲叫冤道:“嘿,你这妮子怎地污蔑我?你要这么说,我可真动了啊!”
李闲抓住秀儿挠她的腰窝,痒的秀儿咯咯直笑,好不容易才挣脱,一跺脚跑出去道:“姑爷真坏,秀儿不理你了!”
另一头,萧睿走回厢房坐下,拿出了几本近乎崭新的书籍,跟着进来的李闲看了看,都是些普通的诗词经义。
萧睿不喜与人打交道,也不喜欢去私塾学堂,萧家便给他请了上门教课的先生,虽然花费不小,可萧睿是一点也没有兴趣。
将那些书本往桌上一丢,萧睿便再不去碰,时不时地看看窗外的天色,又瞪两眼李闲。
李闲看着好笑,撕了几张废纸,随手拿了一支毛笔,将笔杆放在头发上蹭了蹭,往纸上一放,那些废纸就被牵动起来。
萧睿瞪大了眼珠子,支起身子大声惊呼起来:“这是什么本事?!”
不等李闲回答,一道轻咳的声音传来,两人回头一看,原来是教书的张夫子来了。
萧睿看了看他,垂头丧气地坐了回去,又不吭声了。
李闲礼貌道:“见过先生。”
张夫子已经得知李闲今日也来听课,看了一眼并未多言,走到一张太师椅上坐下,连句回应也无。
靠,不就是个家教老师,北大教授也没你拽!
“至哉坤元,万物资生,乃顺承天···”
令李闲更为惊讶的是,萧睿不行礼,张夫子也不见怪,自顾自地坐在那,微闭着双眼上起了课。
头一个时辰念经义诗词,后一个时辰说算术,他一人说,下头没人听。
一旁萧睿用手撑着脑袋打起了盹,就差趴在桌上打呼噜,那张夫子却好像没看见似的。
李闲听得昏昏欲睡,见状也撑着脑袋假寐起来。
“啪!”
“你给我站起来!”忽然,本在讲课的张夫子一声断喝,手里的戒尺猛地瞧在桌上。
李闲还好,正昏昏欲睡的萧睿直接被惊醒,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去。
李闲抬起头,表情有些茫然:“怎么了?”
张夫子冷道:“上课昏睡,枉读圣贤书!把手伸出来!”
本以为伴读这活好干,怎得还要挨一顿竹笋炒肉?
李闲转过头道:“他都快打出呼声了,你怎么不管?”
一旁萧睿一瞪眼,怎么火力还转移到他身上去了?
不过他也不惧,张夫子像来是不管他的。
果然,张夫子闻言冷道:“你与萧少爷如何能比?再者,你也读过几年书考过科举,考不上秀才不知耻,还有脸在课堂昏睡,简直是士子中的败类!”
李闲判断出来了,这老小子不然惹萧家的小少爷,心里又憋着气,就想往他这穷苦出声的姑爷身上撒。
他可不会当那活靶子。
“还不悔悟!”见李闲不为所动,眼神还带不善,张夫子直接一戒尺抽在李闲手腕上。
“咝!”
张夫子这一下毫不留情,疼的李闲倒吸一口凉气,脑子里猛的想起初中班主任的关怀,真是记忆犹新。
见李闲猛地站起身子,揉搓着拳头不怀好意,张夫子警惕问道:“你想干什么?”
李闲冷笑道:“不想干什么,只想和夫子比试比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