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发现颜乐瑶不对劲的时候。
大家已经坐在了去南边的破马车上了。
大房的方氏巴不得有好戏看。
周氏一直将颜乐瑶挡在了身后。
这个节骨眼上,她可不敢让大房知道些什么。
在这个家中,老太太一直偏心着大房。
因为大儿子沈启正是个秀才,读过书,会识字,就是乡试总是屡试不中。
周氏时常腹诽,肚里没有多少墨,谈什么中不中。
但是显然,老太太不这样想。
老太太则时常感慨大房这是命运多舛,时运不济。
她那大儿子就是运气不好。
因此,老太太对大房总有一种凡事要多帮衬的错觉。
至于二房从商的沈八宝,那就是随呼随到的钱袋子。
本来娶亲的时候,大房就竭力地反对这门亲事,是周氏坚持了下来。
从嫁进沈家开始,她便事事都听从沈老太太的,这是她唯一一次力排万难,坚持着要给她的那个傻儿子娶的一门亲。
虽然现在正值荒年,五两银子于普通的人家而言,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但是对于他们二房这种从商的家庭而言,还是出的起的。
尽管这让沈老太太肉疼了一段时间,让大房恨的牙痒痒一些时日。
但总的来说,周氏还是很满意的,落魄将军府的嫡女,也算是有身份地位的,配得上自己那傻儿子。
尽管外面的人纷纷议论,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但是周氏不管,她自带厚重的滤镜。
儿子虽然傻,但是那样貌却是一等一的好。
别的不说,只要自己那傻儿子站在人群中,不开口说话,不傻呵呵笑,那是不管是谁都要忍不住多看两眼的。
想到这里,周氏也却忍不住哀伤了起来。
就是人长得好看又有什么用,现在是荒年,脸不能当饭吃啊。
周氏悄悄地抹了一把眼角的泪。
温声劝道,“颜姑娘,你又何必如此呢?你若是真的不愿意,我……”
颜乐瑶扭头看着她。
周氏年纪看起来也就四十岁左右,虽然穿着平常的粗布麻衣,但是却可以看出平常保养得宜,肤白细腻,可能是因为最近有所操劳,在眼眶的下方,明显可见的有一丝淡淡的乌青。
颜乐瑶吐出一口浊气,脑子还在发晕地弱弱回道,“你,你们要干嘛?”
周氏一愣,没想到她居然会问得如此的直接。
咬咬牙,她虽然心有不甘,但还是小声地道,“如果你有好的去处,你就离开吧。”
言下之意便是,那纸婚书不作数,还颜乐瑶自由。
颜乐瑶却是吓了一跳。
想自己初来咋到,人生地不熟,难道还可以回去那个将她卖了的将军府吗?
颜乐瑶她又不傻,她也不是原主了。
刚刚从一个火坑里跳了出来,难道又要再跳回去,继续忍受那水深火热的煎熬?!
再说了,将军府那只母老虎是不会让她回去的。
刚刚理清眼前现实的她,怎么说也不会回去的。
沈家也不是不想带着自己这个累赘,而是被原主那喝毒药的“壮举”吓坏了。
这样通情达理的人家,颜乐瑶没理由要离开。
她想到这里,连忙摆了摆手,一副知道自己错了的表情。
“阿姆。”
在原主的记忆中,她就是这样称呼那些长辈级的妇人的。
“是阿瑶之前糊涂了,阿姆您大人不计小人过,不要同阿瑶一般见识好吗?”
那带着乞求的眼神,让周氏心中一动。
难道鬼门关走了一回,她是自己想清楚了?
周氏若有所思地打量着颜乐瑶。
想清楚了也是好的,这样她也不用去跟老太太交代了。
毕竟花了五两银子,老人家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多年相处,周氏也知道,她只是碍于情面。
只要颜乐瑶日后肯跟着子越好好过日子,她定会好好地待她。
周氏眼睛悄悄地扫了一眼身后的马车。
大房那婆娘方氏已经好几次不耐烦地探出了头,虽然她什么都没有说,但是从她的眼神中,周氏知道她已经是不耐烦了。
方氏不是个好对付的人,每次抓着二房的把柄便会紧咬着不放。
这次子越成亲,方氏心中甚是不服。
周氏不想和她有冲突,特别是现在。
周氏怜惜地将颜乐瑶额前飘落下来的一缕碎发撇到了耳后后面,拍了拍她的手。
“好孩子,委屈你了,阿姆没有怪你。”
闻言,颜乐瑶松了一口气。
周氏也松了一口气,刚想趁热打铁劝慰她先上车,以后一家人好好过日子。
就听见后面的方氏终是忍不住,扯着嗓子怪里怪气。
“呦!新媳妇这是怎么了?坐个车都能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死人了呢?这贵人啊就是……”
周氏的脸色瞬间黑沉了下来。
大嫂这话未免说得也太难听了些。
平日自己让她欺负就算了,今日当着新妇的面,周氏满腹委屈再也忍不住。
她婆娑着泪眼,当即打断了她还要继续说下去的话。
“大嫂这话是什么意思?”
“今日,我周彩蝶就将丑话说在了前头,以后不管是谁,欺负我可以,但是欺负我儿媳妇没门!”
听见自己的母亲这样说,坐在驭位上的沈子明激动地站起来。
虽然他只有十岁,但是已经长成了小大人的模样。
“不许欺负我娘!”
因为激动,所以言语间带着微微的颤音。
他早就看不惯大伯母日常在家中的作风了。
虽然他人小,但他不笨,父母这些年在家里受到的待遇他都看在眼里。
听到这话,周氏投来了欣慰的目光。
二儿子好样的,这些年因为大儿子的原因,没少让她在沈家受尽了嘲讽。
沈子明得到鼓励,通红着脸。
“嫂,嫂子,以后谁欺负你,尽管告诉我,我替你揍她!”
话还没说完,沈子越的头上就受到了一记爆粟。
坐在一旁的沈文强毫不客气地往他脑袋上一敲,然后揪着他的衣领。
他蛮横且霸道,眼神中带着不屑。
“三弟这是什么意思?想打架?”
他粗声粗气。
完全没将二房的一行人放在眼里。
也没将他给沈家惹的事放在心上。
怕什么?!
他是嫡子嫡孙,老太太最疼他了。
这些年他闯过的祸比天上的星星还要多,老太太一句话都没有。
就是现在因为他举家逃难,家里人也没人敢说他一句的不是。
现在,二房这婆娘居然敢这样跟娘讲话!
这怎么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