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奢靡且巨大的外殿所透出的森严气势压的祈云梦快要喘不过气来。
她感受到自己的心跳骤然加快,仿佛随时要跳出嗓子似的。
祈云梦用力地按住心口,用力地吸着气,这才是让心情平复了些。
她倒是从未见过如此辉煌的宫殿,外头不断有着侍卫巡逻着,太监宫女皆是脚步匆匆地从她身侧行过,亦是有人与她行礼,只不过那用词却是七王妃。
也确实,自己眼下已经不是太子妃。倘若非得按上个什么名头,七王妃是最适合自己的称呼。
祈云梦低低一声叹息,正欲抬脚上台阶时,却是被人倏地握住手腕。
容晗的手指有些冰凉,瞧着应当是在这小雨中等候了许久。
他的长袍上亦是被雨珠所沾湿,点点滴滴汇聚在他微微露出的发梢边缘,看的祈云梦有些发怔。
“时辰到了,父皇在御书房等候我们。”容晗淡淡道。
他伸手握过祈云梦的掌心,仔细地攥住她的手指,分明是不容她挣脱的强硬,可却透出点点温柔。
“容晗,你怕不怕?”祈云梦脱口而出问道。
几乎是一瞬间的,容晗眸中有片刻的犹豫,可那犹豫也只是转瞬即逝,随之被狡孽的笑意取代。
“我自然是不怕的,若是我怕了,谁来保护你?”容晗握紧了祈云梦的手,领着她径直朝御书房走去。
远远的,祈云梦便能够瞧见候在御书房外的一众马车与轿子,还有些许不知何家的车夫等聚在外头等候着。
家仆们原本还在小声聊着天,却在瞧见容晗祈云梦时瞬间噤声,一个个地垂首候着,就连正眼都不敢抬一下。
为首的宫女打了帘子,为二人引路而入。
正厅里已经坐了两排身着华服之人,其中以坐在最前方的容爻来的最为刺眼。
容爻今日一身湖蓝色长袍,下着白玉撒面,更兼银质束冠将长发整齐束起,让他整个人瞧着温柔如水,尤其他那唇角浅浅的笑意更是衬的他似是四月春风一般令人觉着惬意。
可是容爻越是摆着这副假面,越是让祈云梦觉着心中一阵阵恶心。
反胃之感一遍遍涌上喉咙,这张脸仿佛就成了祈云梦的催吐剂。
祈云梦极快地收回眼神,并不愿多瞧容爻一眼。
可这目光一挪,祈云梦便是对上了为首的两位贵人。
皇上容耀,以及皇后晏绮罗。
晏绮罗只简单地着了一件朱砂色长裙,首饰也以简单为主,整个人瞧着质朴素华,却又具有一股独特的温柔魅力,吸引的祈云梦有些挪不开眼。
所以说,美色可以让人饱腹这句话是不错的。
晏绮罗虽说脸上有着岁月侵蚀的痕迹,可却也正是这种痕迹,给她笼罩上一层迷人的疏离感。
容爻这点倒是遗传他妈遗传的怪好的。
祈云梦站稳了脚跟,随着容晗的动作跪下行大礼道,“儿臣拜见父皇,母后。”
四下陡然陷入一片寂静,无一人敢发出声响,只由着祈云梦跪趴着,累的她脖子膝盖酸痛,却也是不敢抬头瞧一瞧是个什么情形。
祈云梦正暗暗思忖时,身侧的容晗也是随着一同跪下,再一次行礼道,“儿臣携内子祈氏,拜见父皇母后。”
这内子二字,听的两侧之人不由得暗暗投来目光。
“平身罢。”容耀终于开口,祈云梦暗暗在心底松了口气,由容晗搀扶着起身。
晏绮罗的目光毫不避讳地上上下下打量着祈云梦,那扫视的目光着实是让祈云梦觉得不大舒服,却也只得硬着头皮开始打量起两侧的人。
右侧以容爻为首的乃是剩下的几位皇子与权臣,而左侧的则是后宫的几位地位较高的嫔妃以及皇子的家室。
今日皇上突召众人入宫,他们心中也是明白七分。
近日来建安城关于太子、前太子妃与七王爷之间的传闻越传越甚,甚至都有人开始写起了三人的话本子,短短几页便是一日销售空。
这皇室内部的家事突然传到了百姓口中,百姓们自然是好奇的不行,无时无刻关注着这两座府邸,生怕遗漏了任何一件小事。
“近日朕召你二人前来,想必你二人心中也已有数。”容耀严肃道,那本就瞧着威严的脸被这语气衬的令人只觉着可怖,“皇室颜面眼下被你们三人扫的干干净净,建安城盛传,说是太子无法料理好自己的家事,如何来料理未来的天下。晗儿,朕当日给你写下密信,可不是为了让你弄出今日这副局面的。”
密信二字容耀刻意加重了语气,提醒着那日容晗匆忙入宫所请求的事情。
“父皇明察,儿臣自然是不敢的。”容晗恭敬道。
容爻也迅速站起身来,立于祈云梦身侧,俨然一副今日要与祈云梦一同认错挨罚的架势。
这副模样倒是看的他人,包括祈云梦都是不大明白的了。
袖手旁观看着原主被生生打死的人是他,如今出头的人又是他,难不成是为了在皇上面前挽回太子名誉,把所有的责任推给七王府?
祈云梦定睛望向容爻,眼神中捎着三分迷惑之色,琢磨不透这个男人到底在想些什么。
殊不知她这个眼神落在旁人眼里,却是化作了千万种缠绵情思,仿佛与容爻理不断还乱似的。
“父皇,此事源于太子府,并不与七弟与云梦有关。”容爻静静禀报道,他稍稍侧身,那一双多情眼眸含着万千爱意似的投向了祈云梦,瞧的祈云梦不由得打了个冷颤,“是儿臣与云梦之事。”
容爻此举无疑将所有的话头都是带给了祈云梦。
好嘛,本来流言传的是你揍我揍个半死,现在倒好,整的跟我不喜欢你逼你跟我离婚了一样。
祈云梦恨的牙根痒痒,不由得暗暗在心里把容爻给揍个半死。可面上她倒是装的像样,一脸绝情刚毅的神色,并无因为容爻的话语动摇些许。
晏绮罗若有所思地扫视着两人,不由得勾起一抹温柔笑意,缓解气氛地笑道,“竟是吾儿的家事,那么那民间的流言,自然也都是假的了。既然如此,吾儿的家事该是由他自己来解决,至于流言一事,还是理应查清散播者才是。”
说罢,晏绮罗的眼神似是不经意地扫了容晗一眼。这一眼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世人皆知,太子容爻温柔礼貌,文武双全,是上天难赐的奇才,亦是众人心中未来皇帝的最佳人选。而七王爷容晗,却是暴躁狠戾,虽说才华无双,武功更是一等一的厉害,可是终究不是当皇上的料。
更兼皇后对太子疼爱有加,这次的所谓“宫会”,其实可以说是对容晗施加惩罚的会议罢了。
这次鸿门宴,不是对于祈云梦而设立的。而是对于七王爷容晗。
祈云梦眉头紧蹙,仰头望向容晗,无声地质问他是否早已知晓此事。
可是对方只是冷冷地望着前方,并不曾再看她多一眼。
只这样,祈云梦心中便是已经理清了来龙去脉。
怕是容爻出面为自己说话,也是容晗与他商榷的结果。
此事若是全部落在容晗肩上,他所面临的,怕是杀身之祸。
祈云梦死死咬住下唇,伸手偷偷用力掐了一把容晗腰肢,掐的他身形微微一晃,耳根子稍稍泛红。
“别胡闹。”容晗悄声道,伸手欲来捉祈云梦那不安分的小手。
可祈云梦不过上前一步,拱身道,“此事并非谣言,儿臣确实前几日险些命丧太子府,多得七王爷搭救,才捡回一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