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长孙玄荣的声音沉沉响起:“六弟,休得胡闹,这里是宁远侯府,不是外面……那些场所,”
他神色严肃,顿了顿又继续道:“以后可要谨言慎行些,像你昨日那种行为,在侯府是断不能再发生了,这两日已经闹得侯府鸡犬不宁。”
闻言,在场人都惊呆了,他们面面相觑,半晌才反应过来。
这两天她们只顾着找出昨日乱搞的女子,却忘了还有个男子。
如今没想到,居然是六皇子所为。
好不容易压下去的事又被长孙玄荣故意挑起来说,林婉初只觉得身体都要僵住了。
她不敢再东张西望垂下头去,却总能感觉到有道凌厉的目光不时在自己身上挪移。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一时心跳都不由得加快了些。
生怕稍微不注意就露出了破绽。
就在她心惊胆战之际,那道低沉的声音响起。
“四哥你未免太过迂腐,不过一女子而已,谈何胡闹。”
他言语轻佻,这语气仿若在讨论一件衣服而已,一点也不遮掩。
林婉初不由地攥了攥手。
长孙玄荣自然是一副兄长对弟弟的恨铁不成钢模样:“切莫再胡言,你就是再忍耐不住也要看地方。”
这话说得露骨,一时全屋子的女眷无不面露讪色的,但她们自然也不会觉得是晋王说得露骨,是昶王,尤其那女子,做得放荡,恬不知耻。
但他们还不敢做甚,却发觉昶王动怒了。
长孙玄煜凤眸冷冷扫视晋王,黝黑的脸色愈加黑沉,周身有股肃杀气息。
他本就久经沙场,浑身带着不怒自威的威慑感,如今动了怒,压迫感更是迎面而来,莫说别人,就是晋王,也不觉后脑勺一冷。
他缩着脖子,一时竟不敢与之直视。
就在气氛紧张万分之际,长孙玄煜嗤然一笑:“四哥言过其实了。”
那份压迫感便也随之解除,正所谓怒与不怒收放自由。
一较高下,长孙玄荣败到尾尾风去了,就算再想摆兄长威风,也不再敢言语。
见气氛缓和下来,林江海及时招呼两位皇子到正厅品茶。
同时也让屋里的女眷都散了。
临走前,林夫人却是将女郎中留给了林婉初。
林夫人请的是汴京城内开堂的女郎中,晋王带来的是宫里的女医官,女郎中多留几日问题不大,但女官自然不能多留,需要随时在宫中给贵人们看病,因此夫人这样安排也是从大局出发。
晋王自然说了一番多劳夫人费心的话。
他带女医官过来,本就不是为林婉初,自然也不会考虑那么多。
林婉初心里不禁打鼓,夫人这哪里是给她留什么女郎中,一是为了卖晋王面子,二怕是留了眼线在此,以后做什么事都不得方便了。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看来林夫人并未完全相信她过敏一事,还在找时机。
只要一日没找出那个女子,他们都不会善罢甘休。
林婉初不觉吸了口气。
也不知这女郎中跟夫人到底什么关系。
林婉初不免抬头去看女郎中,女郎中面容和蔼,倒是人兽无害模样。
猛然她感觉到一道不善的目光,她回望过去,正是昶王。
林婉初望过去,他也不闪躲,遥遥望过来,唇角似笑非笑,深邃的凤眸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她,神情让人捉摸不定。
林婉初不动声色地挪开头,心绪混乱。
……
两个皇子都在,侯府喝完茶便直接开宴。
晋王上坐,其次昶王,接着林侯爷,依次排下去,最后晋王正对面便是林婉月和林宛央,三人不时秋波暗转。
只剩林婉初安静吃着碗里的饭。
前一世,她便知道两个姐姐都喜欢晋王,看她们为晋王争风吃醋,还伤心难过好久,这一世,她们谁要谁拿去。
但她这模样落进别人眼里,自然是又添不少笑话,眼看晋王都要跟她订婚了,晋王却顾着和林家另外两位姑娘圆场,这木头五姑娘都要急哭了,却又无从下手,真是贻笑大方。
一时间餐桌上好不热闹。
林侯爷不停跟长孙玄煜举杯,两人一起喝酒,言语中多是在提及林宛月的好。
长孙玄煜喝着酒杯里的酒,眼神朝林家嫡女扫去,似笑非笑,嘴角弧度极具挑逗。
林宛月不经意看到,眼白都快翻不过来。
林婉初眉头微蹙,长孙玄煜还真是让人摸不透,按理说,有这机会,他该争取才对。
娶了林家嫡女,于他日后大业有助,但他却总是这般吊儿郎当。
上一世她几乎没正面见过这个男人,只偶尔有听闻昶王早早又跟着尚大将军去了边境,没有婚娶,极少回京都,从不参与汴京城内的人情世故,连她跟长孙玄荣的婚宴也没有出席。
察觉到她的目光,长孙玄煜一个回头突然看过来,他凤眸深邃,神情冷漠,自带肃杀之气,林婉初不禁打了个寒颤,将视线收起。
一顿饭吃得心事重重,林婉初中途找了个理由带着踏雪出来了。
走不多久,不远处一闪而过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他,化成灰她也认得。
那就是晋王长孙玄荣。
他穿着一身米白锦服,身材高挑,面容俊美,极其养眼。
但他这个人从来不做好事。
林婉初眼神微凛,带着踏雪尾随上去。
一路行至院外马厩,此时正是午膳时分,众人皆忙于用膳,连小厮也找吃食去了,马厩里无一人看管。
只见晋王四下张望,确定无人便走进马厩,从怀中掏出一把什么东西直接洒进一个马食盆里。
看着马吃了几口方才匆忙离开。
林婉初在隔得不算远的一堆废草里将一切看得真切,认出那马是昶王送给府上的,那天林侯爷高兴万分,骑着这匹来自境外的神马,足足绕府三圈。
如今,长孙玄荣不喂其他,就喂这只,显然别有用心。
林婉初努力回想了下,前一世好像大致就是这几天,侯府唯一的一个男郎,徐小娘所出,排林家孩子第三的,也就是林婉初的三哥哥,名叫林培安的,骑马外出差点摔死,致使侯府险些断子绝孙。
前世好像是有听见是昶王挑了最没用的马过来导致,家里人大大小小从此极其怨恨昶王。
原来出处在此。
林婉初脑海里浮现起长孙玄煜的模样,他让她证明给他看,今日她用药物使自己呈过敏状态,暂时缓解了偏房一事,也算还拿得出手,如今何不再送他一个人情。
林婉初看着那匹神马,脑海浮现出林培安落马的情景,眼眸逐渐狠厉。
上一世这个林培安没少帮着林宛央欺辱他,要是让他真真摔断条腿也是报应。
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