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桂芬从最开始看了眼顾大海，之后就一直低着头，一句话都没和他说。

这才分开几天，顾大海就觉得王桂芬和以前不一样了，敢连招呼都不和他打。

“桂芬，我这都来接你了，你就别使性子了，妈的气也消了，现在田里忙着，人手不足，快跟我回家吧。”

“再说晓霞都已经和李卫国那啥了.....妈让她嫁过去，也是为了她的名声着想，这是为她好，妈又有啥错。”

王桂芬听到这，猛地抬起了头，看向顾大海。

顾大海见王桂芬看自己了，以为她被自己说动，回心转意了，脸上堆起了笑：“走吧，桂芬，时间不早了，我们快点回去，明天一早还要下地干活呢。”

下一秒，就见王桂芬转身拿了扫帚冲了出来，一下接一下用力打在顾大海身上：“让你胡说，让你胡说，我们晓霞清清白白，让你胡说！”

王桂芬可以忍受这么多年在顾家吃的苦，受的委屈，但她无法忍受自己的女儿被人这样污蔑，对方还是自己女儿的爹，自己一起生活了十多年的男人！

顾大海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连忙抬手护着头，边退边躲避着王桂芬的扫帚。

“哎，哎哟，桂芬，别打了，别打了。”

顾晓霞吃惊地看着这一幕，这还是那个温顺的母亲吗？

顾大海被一扫帚狠狠打在了腰上，直接摔倒在地。

王桂芬喘着粗气，红着眼睛，抬着扫帚死死地盯着他，大有顾大海再敢乱说一句话，就要和他拼命的架势。

顾大海不可置信地看着王桂芬，这还是自己那个唯唯诺诺了十多年的媳妇吗？来妹妹家几天居然敢动手打他了。

王桂琼和顾晓霞忙跑到王桂芬旁，顾晓霞伸手搂住王桂芬的肩膀，感觉到她剧烈颤抖的身体。

王桂芬明显内心已经害怕到不行，为了保护女儿，她完全豁出去了，顾晓霞眼眶热了。

这就是自己的母亲。

顾大海看着面前三个女人，知道今天无论如何自己是带不回王桂芬母女两人了，站起来狠狠瞪了王桂芬一眼，转身走了。

顾大海离开了，王桂芬身体一软，扫把掉在地上，人也软在顾晓霞怀里，她眼泪夺眶而出。

“晓霞，妈对不起你，让你受委屈了。”

“妈，不是你的错，我们回家。”顾晓霞搀扶着王桂芬回了家。

回到家里，顾晓霞忙给王桂芬拿了块毛巾擦脸。

王桂琼看着姐姐叹了口气：“姐，顾家都这样对你和晓霞，要我说，你们干脆离婚算了，彻底和顾家断绝了关系，省得日后还有什么牵扯。”

正擦着脸的王桂芬手里一顿。

离婚？

八零年代的农村，很少有离婚的说法，村里的女人大多都抱着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思想，日子再难过，为了孩子为了家，能忍就忍，忍一忍一辈子也就过去了。

如果谁家闹离婚，在村里可算得上是个大新闻，会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

王桂芬虽然已经从顾家出来了，也没想过离婚这事。

顾晓霞觉得小嬢说得对，与其这样纠缠，不如当断就断，对王桂芬来说也是好事。

她开口劝道：“妈，顾大海这个样子，你还能和他过下去吗？如果不离婚，你们还是夫妻，你还是顾家媳妇，他要一直纠缠着让我们回顾家，奶奶还想把我嫁给李二麻子怎么办？”

王桂芬低着头不说话，才擦干的泪眼又流了下来。

自己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摊上这样一个男人。

看到王桂芬这个样子，顾晓霞不忍心再强求她，自家老妈是传统的农村妇女，离婚这事对她来说一时半会是接受不了。

心下叹了口气，顾晓霞轻声开口：“妈，我饿了。”

王桂芬一听立马止住了眼泪，用毛巾擦了把脸起身：“妈去给你端吃的。”

那时村里一般吃两顿饭，早上10左右点吃一顿，下午4点左右吃一顿，农忙的时候，体力消耗大，晚上9点会再吃一顿。

顾晓霞卖东西回来得晚，家里专门给她留了饭。

王桂芬坐在女儿身边陪着她，神情厌厌。

“妈，今天烟厂门口除了我，还有三个人在卖菌，卖菌的人多了，生意不好做了。”顾晓霞边吃边说。

王桂芬立马抬起头，把离婚的事都扔在一边了，在她看来，什么事都没有女儿的事重要，听到有人抢女儿的菌生意，她就急了。

“是不是以后都不能卖菌了？那我们该怎么办啊？”

王桂芬是个老实本分的农村人，压根没接触过做生意，顾晓霞带她卖菌，她就一门心思只知道卖菌这个生意，唯一的生意有人来抢，对她来说差不多等于天塌下来了。

真是祸不单行，顾大海前脚来闹，后脚就有人来抢自家生意，王桂芬一着急，眼睛又红了。

顾晓霞忙放下碗筷，安慰老妈：“妈，没事，做生意有句话叫人无我有，人有我优，人优我特，人特我转，现在只不过是到了第二步而已。”

“一会吃完晚饭，你帮我编一些小竹盘，不用太大，够装一份菌就好，明天拾了菌，我把菌收拾一下再卖，这样卖相会好很多，也能替买菌的人省点事。”

之前卖菌都是用瓜叶包着卖，一堆菌子一片瓜叶，顾客挑中了，直接收拢瓜叶口，拿稻草扎住口就行。

现在大家都这样做，顾晓霞只能另辟蹊径，实现人有我优。

她打算把装菌子的工具改成小竹盘，大家把菌买回去，这个竹盘还能做其它用途，相当于买菌送竹盘，顾客感觉占了便宜。

在后世，大家卖菌大多会用塑料小竹篮或者塑料袋来装，现在没有这种专门的塑料小篮子，塑料袋也还没流行，只能用竹篓代替。

菌子都是从土里钻出来，出土时会带上很多的泥土，导致菌子特别难洗，尤其像干巴菌这种菌叶层层叠叠的菌种，洗起来更是费事，还得用牙刷刷才能洗干净。

顾晓霞决定先把菌子带的泥土进行一些初步处理，让客户买回去的菌更干净一些，洗起来也相对容易。

卖菌的人大多不乐意这样做，毕竟泥土重量不算轻，但为了让自己菌好卖一些，顾晓霞选择让自己的菌卖相比别人好。

王桂芬听不懂什么人无我有，人有我优的话，只要女儿说，她去做就对了。

当下，也不陪女儿吃饭了，忙起身就去编竹盘了。

看着老妈这干劲，顾晓霞放下心来，果然搞事业是治愈一些情伤最好的方法。

而招待所里，聂钧看着手里的电报内容，眉头微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