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母点了点头,泪水却不住的往下掉。
她想的很多。
宋知意马上就要上大学了,老宋又是家里主要的劳动力。
就算伤养好了,也得休息个一个月才能干活。
这一待,五六百块钱就没了,宋知意的学费上哪凑去。
宋知意却不想上学了。
其实她上辈子也没有去上大学。
父亲重伤一个星期后就去世了,母亲根本没能力供自己上大学,宋知意为了让母亲安心,就谎称自己申请到了奖学金,离开了海城,为的就是要查明父亲死亡的真相。
不想,最终还是被人摆了一道。
想到远图公司的老总,宋知意不由攥住了拳头。
上辈子她偷听到父母的对话,大概意思就是父亲似乎听到了什么不该听到的东西,但是父亲始终不说,只让她们娘俩不要再去找工地,换个地方,好好的活着。
后来她才知道,父亲出事之前,远图的老总去过工地,加上她上辈子搜集到了那些黑幕,答案已经八九不离十了。
然而,远图建筑公司手眼通天,势力盘根错节,就算是重生,她也没有对付远图老总的能力,但若想改变家里的生活条件,却是没问题的。
现在是九二年,如果她没记错,用不了几个月县城就会迎来第一批拆迁。
只要现在买几处房子,她就可以靠拆迁躺赢。
而且现在的物价并不贵,一间半的平房三千左右就可以买到,拆迁之后就能变成十几万,只要买几处房子,等待拆迁,家里的条件一下子就能好起来。
至于钱,她会去找李砚要。
既然他能给自己三千多,就代表他认可她的说法,宋知意准备用剩下的钱买两处平房。
想到这,她又想到了奶奶留给父亲的两间房,因为离姑姑宋淑娴的五金店进,她就死占着装货,到后来房子拆了迁,她也死攥着钱不给。
宋父宋母去要了几次宋淑娴也不给,就不了了之了。
如今她重活一世,她说什么也得把这房子给要回来。
想到宋淑娴的把柄,宋知意勾了勾嘴角。
胡思乱想之际,手术室的门开了。
宋母赶紧跑了过去。
“大夫,我们老宋怎么样了?”
大夫是个挺和蔼的中年男人,摘下口罩笑了笑。
“肋骨都扎进肺里去了,你们要是再晚来一天,这人可能就要没了,现在已经没事了,手术挺成功,你们不要担心。”
宋母的眼泪顿时又掉了下来。
“太谢谢你了大夫。”
“不用客气,先送病房去了吧。”
大夫说完就回办公室去了。
宋知意跟着几个小大夫把宋父抬到了床上,一口憋在嗓子眼里的气总算是吐了出来。
宋母给宋父盖好了被,这才想起问:“你这钱到底是从谁借的?”
宋知意笑着说道:“我一个同学,他不着急用,妈,我去给我爸买点肉吧,吃点好的身体好的快。”
宋母犹豫了一会,点了点头。
“那你去吧,买完了就上医院来,妈回去熬汤。”
“知道了。”
宋知意应了一声,出了医院。
上辈子她为了赚钱牺牲了太多的时间,吃饭基本都是外卖,完全没有功夫去逛市场。
如今看到市场里熙熙攘攘的人群,不由感叹了起来。
这浓重的烟火气,可真好。
来到卖肉的地方,买了五斤猪骨棒,本想给熬好了,可是宋知意实在是不会做饭,怕把骨头给糟蹋了,犹豫了一下,还是回去找老妈。
医院的门口,她又看到了李砚。
他低着头,坐在一辆黑色的摩托上,一条腿撑着地,姿势放荡不羁。
手上拿着一个崭新的大哥大,正在拨着号码。
宋知意记得同学好像议论过,李砚骑的那摩托好像叫豪爵150,车轮子和小轿车的轮子一样宽,在那个年代要小几万,大哥大新出的时候,价值更是高大两万多。
果然是有钱人。
再想到李砚后来的下场,宋知意不由皱了皱眉。
如今李父没死,希望也能顺带改变他的命运。
李砚恰好抬头,四目相对,他看到了宋知意眼中的悲悯。
李砚眉头微拧,这是什么鬼眼神?
宋知意已来到了他的身边。
本来她是不想说话的,但是不说又好像自己怕他似的。
所以,宋知意清了清喉咙。
“喂,剩下的钱,你什么时候给我?”
看着宋知意又恢复了元气,李砚的心情莫名好了一点。
本来想好好过个生日,因为司机老胡出了车祸,大伙都散了。
这会正要准备去别地聚聚,没想到又碰上了宋知意。
看着她那双细细长长的眼睛,李砚总觉得那里边满是精明与算计。
嘴上却懒懒散散的问道:“我为什么要给你钱?”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想反悔?还是觉得你爸不值一万块?”
宋知意站到了摩托前,挡住了李砚的去路。
李砚瞧了她一眼,忽然轰着了油门。
“想要钱,就想个能说服我的理由。”
看着李砚转动了车把,宋知意吓了一跳,赶紧躲到了一边。
李砚哈哈一笑,扬长而去。
尾气扑了一脸,宋知意不由气得跺了跺脚。
朝他喊道:“李砚,你给我等着,这钱你一分都不能少。”
病房里,宋父已经醒了。
看到宋知意朝她扯出了一丝笑。
宋知意快步走了过去。
“爸,你不要乱动,好好休息,过几天咱们就可以出院了。”
宋父点了点头,虚弱的问:“你找谁借的钱啊,这个手术得好几千吧。”
“不多,我交了两千八,还剩三百多呢。”
宋知意把那一千留了下来,剩下了三百零几块递给了老妈。
宋母接过了钱,又不放心的问。
“你同学真不急着要吗?”
宋知意笑着说道:“不急,他们家做生意的,不差这几千块。”
宋母寻思了一会道:“等回去你写个欠条,给人家大人送去,显得正式点。”
宋知意知道父母都是本分人,立即点头答应了。
当晚,娘俩都住在了医院。
第二天一早,宋知意谎称要写欠条,回了家。
一路上,越想心里越堵闷,凭什么这么简单就放过工地,父亲伤的这么重,怎么也得让他们吐一点钱。
而且,这是工头承包的,和远图公司根本没关系。
她爸不懂,她可是明白的很。
宋知意打定了主意,就往工地走。
来到工地,她说要见王立军。
一个三四十岁的大肚子男人从里边走了出来,一副脑满肠肥的样子。
“我就是,你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