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阴的很重,天边是青灰色。雨水纷纷扬扬洒向大地,把天地染成了暗沉色。
陆云川一直走出门,助理递来雨伞他没看也没接,直接走进了雨中。雨水淋湿了他的衣服,他双手插兜走在雨里,抬头看了眼马路对面的江家,人去灯灭,孤孤单单,冷冷清清。
雨夜,空气中大团浓雾使他的睫毛和眉毛都沾上了水,湿漉漉的黑,他垂下睫毛,一滴顺着他的睫毛滚了下去。
陆云川一路走了回去,到了家,感觉浑身无力,疲惫得要命,手脚沉得像铅块,似乎一分一寸也无力移动了。
他卧倒在沙发里,身体困倦到极点,脑子却格外清醒。
想起在海市机场,他对她的态度,还有他对她的指责。
这次他是彻底明白了。
江莱不是为了追着他去了海市,她是在躲他。
自出生以来,陆云川的人生算得上顺遂。
他将人生的大部分时间都放在工作上,加上拥有现成的婚事,并不愿意花费太多的时间去考虑儿女情长。
这回倒是头一次,为了一个女人而失眠。
就像是一直在奔跑的马拉松选手,猛然停下脚步,才发现一路走过,错失了许多风景。
那些不曾放在心上的回忆,瞬间涌上心头。
原本以为这些记忆很淡很模糊。
越是回忆,就越是清晰。
陆云川从小对睡眠环境要求苛刻。
“云川哥哥,这个睡衣是太湖的桑蚕丝面料,轻软透气,睡觉穿最是舒服了。”
“云川哥哥,这个熏香是我找来的助眠秘方,要记得放在床头,每天睡前点上一个小时噢。”
“云川哥哥,院子里的池塘和果树我已经请人清理过来,不用担心晚上蝉鸣蛙叫吵着你了。”
脑海中都是江莱絮絮叨叨的声音。
她还爱研究食谱,做各式宁气安神的药膳,变着花样哄他喝。
而他呢,理所当然的享受着她对他的好。
时间长了,这些便成了他的习惯。
如风过耳,不留半点痕迹。
所以陆云川理所当然的认为,江莱会一直这么听话乖巧地追随着他。
他又为她做了些什么呢?
陆云川翻了个身,脑海中细细思索了一遍。
除了每年生日、纪念日让助理挑选一份贵重的珠宝作为礼物送过去,他好像没有在她身上花过什么心思。
她喜欢吃什么?做什么?喜欢什么颜色?
他一无所知。
天空泛起鱼肚白,陆云川依然毫无睡意。
他洗漱了一番,买了点水果,去了一趟江家老宅。
一夜之间气温骤降,天空阴沉,京市下起了第一场雪。
“小川?”
江奶奶正准备出门晨练,万没想到,会在家门口碰到陆云川。寒风卷着他的头发,也知道他在这里等了多久。
陆云川闻言的鼻翼很轻的动了下,连忙打招呼,“奶奶,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江奶奶着眼镜,身上有着岁月沉淀的优雅,语调温和慈爱,她看向陆云川脚边的礼盒,“进来说话吧。”
佣人递上热水,陆云川礼貌地接过,并没有喝。
“奶奶,对不起。”
江奶奶看着面前有些狼狈的陆云川,语调也柔了几分,“江莱不许我来找你,既然你来了,那我就问你一句,你还想跟她在一起吗?”
“奶奶,我这辈子从来没有想过,让其他人做我的妻子。”
陆云川的语气前所未有的郑重。
“小川,你对江莱还是了解得太少了。她这孩子看着随和没主见,其实骨子里倔得很。”
“小时候江莱喜欢吃樱桃,就在院子里种一颗樱桃树。然而‘樱桃好吃树难栽’,这颗树不管她怎么修剪施肥,精心养护,就是不结果子,再后来......”江奶奶喝了口茶,缓缓道,“再后来,她就没再管过这棵树,谁料想,第二年这棵树真的结了果子,可是江莱一颗也不吃了。”
陆云川和江莱一样,都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闹到如今这副境地,她也于心不忍。
“她就是这么死心眼的一个孩子,付出得多了,得不到回应,她就宁可舍弃不要了。”
“小川啊,你别怪她,她父母走得早,这是她保护自己的一种方式。不再付出,就不会再有期待,没有期待,就没有失望。”
陆云川突然就想起了那块被她遗弃在酒店的手表。
她不是忘了拿,
她是不想要了。
这块表就如同他这个人一样,
被她彻底舍弃了。
不!
他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陆云川拿起手机,“徐泾,订机票去海市,越快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