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停了,月出了,铺了满地的白银,照的宫室的四椀菱花窗上的细绢也发了光,仿佛是三角形的月亮。
几个宫人合力把昏迷不醒的靖禾从湖中拖上岸来,急急忙忙送回离宫。医女被宫人从睡梦中拽起,小跑着进了暖阁,查看公主的病情。
此刻,乐昭仪端坐在明珠堂询问经过。
“靖禾她为何会突然跳湖?”
锦葵跪在堂下哭泣,“回昭仪的话。奴婢们原是扶着公主回来,路过长湖时,遇到了······遇到了······”
她支支吾吾低下了头,不敢言语。
乐昭仪命令左右侍女退下,只留了何掌事一人在场。
锦葵深吸一口气,才支支吾吾道:“回昭仪的话,公主因听闻威远侯向陛下请旨的事,一时难以接受,才跳了湖。”
锦葵知道这一切都是小皇子惹的祸。方才她们好端端在路上走着,忽然小皇子顾勔不知从何处跳出来咋咋呼呼,说了两件晴天霹雳。
一是冯老夫人同意了靖禾与慕容启的婚事。
二是慕容启不知抽了什么风,竟在挨了靖禾一巴掌之后径直去了信殿,请旨要择日完婚。
姬乐轻扶自己的攒珠金步摇,轻轻咳嗽了两声。
偌大的宫殿空空荡荡,锦葵便听得两声回响。
“是吗?今日在堂上,我看你是个聪明人,怎么这会儿又糊涂了呢?”
锦葵听得此言慌忙认罪,“昭仪教训的是,只是奴婢不知如何交代。”
一旁的何掌事轻轻拍了锦葵的肩头,提示道:“咱们小主子是个不服输的,今日受了委屈,结果陛下竟偏袒了韩婕妤。给了小主子二十板子,给韩婕妤五六个巴掌。她自然想不开······”
“咳咳······”
乐昭仪又象征性地咳嗽几声,“那医女可诊完脉了?咱们去看看靖禾。”
于是乐昭仪又进了暖阁,才见靖禾床边簇拥的香鬓如云。原来是婉容华和其他几个辅位的妃子正围在靖禾床边守着她。
“公主可有大碍?”
医女停了脉诊,眉头一皱,跪在乐昭仪面前回话。
“回娘娘的话,公主本就天生怕冷,在雪地中呆的时间过久,又遭刺骨湖水侵袭,寒气伤及经络,得了风寒。今日又挨了板子,身子格外虚弱。就算缓过来,怕是日后也碰不得冰凉的东西。”
乐昭仪听得这话,竟落了泪,“我可怜的女儿·······”
同住在离宫的几个辅位的容华八子纷纷跟着昭仪一同默默哭泣,各个梨花带雨。
何掌事未哭,她劝着昭仪:“娘娘,公主要静养,莫哭泣,让她睡不安稳。”
昭仪连忙带了众妃子出来,坐在了暖阁卧房之外的客座上。不过,她仍旧是流泪。
锦葵冷眼旁观。她想这乐昭仪满脑子都是如何彻底打倒韩蜜儿,这会儿又装慈母,可真是表里不一。
何掌事又劝:“娘娘莫哭泣,咱们又不是寻常人家,医术精湛的医女候着,各类补品存着,公主受的罪也少些。至于见不得冰凉,让奴才们日后小心伺候着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