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赵管家被人打了?”
环儿惊呼出声。
“这好端端的,转让铺子的卖家怎么忽然反悔,还打人呢?”
春雨也诧异极了,直说赵谦为人温和,做事极有分寸,平日里跟府里的小厮婢女连难听话都不会说。
苏又青直接起身道:“我过去看看。”
说着,便让车夫套了马车,赶到城南去。
路上,她细问了阿贵当时事情发生的情形。
阿贵说:“那家胭脂铺忽然冒出来一个真东家,说先前收了咱们定金的那个是冒充的假卖家。”
“赵管家跟他们理论,那做主的人还蛮横得很,反过来说赵管家跟什么假东家合起伙来图谋她的胭脂铺,打了赵管家不算,还要把赵管家送官严办!”
现在对方带了一大帮奴仆把铺子前后门都堵了,赵管家被他们扣下,眼下也不知道挨多少打了。
阿贵是趁乱跑回来送信儿的,一说到赵管家,就急的直搓手。
苏又青听完,沉吟了片刻,“对方既然说了送官这样的话,就不会下重手。”
眼里还有王法,做事就有分寸。
说不定,这里头真的有什么误会。
但打了她的人,肯定是不行的。
苏又青开口吩咐车夫:“快一些。”
两炷香后。
城南,海棠红胭脂铺。
苏又青下了马车,就带着春雨、阿贵等人往铺子里走。
拦在门口的奴仆们一看阿贵带着人回来,就知道能做主的来了,朝门外通报:“夫人,人来了。”
“打开大门做生意,哪有把客人拦在门外的道理?让开。”
苏又青不等里头那位说话,便径直往里走。
她走进大门就看见,一位年轻夫人身着金色云罗衣、上身披着珠玉云肩,头戴五凤钗,腰间左右佩环镶金戴玉,连鞋尖都镶着偌大的东珠。
人看着有些脸生,但这打扮着实让她觉得十分熟悉。
“真是开了眼了,这年头骗子还敢成堆地上门来!”
坐堂上喝茶的年轻夫人有些不屑抬眼,看到是来人是她,愣了一下。
片刻后,对方才缓过神来,再次开口道:
“我道是谁要算计我的铺子?原来是你啊,苏又青!”
苏又青不紧不慢地回敬道:“数年不见,花二姐姐一生气就口不择言的毛病,还是没怎么改。”
她也没想到,这个胭脂铺的旧东家竟然是她小时候的冤家对头,花似瑜。
因为前世把这个胭脂铺买到手是半年后的事,当时要转卖铺子是个老妇人,根本不是花似瑜。
也不知道这其中,还有什么别的缘故。
花似瑜不悦道:“你还好意思说我口不择言?”
当年在云州,苏家是首富,花家是百年第二。
花似瑜是花家最受宠的嫡女,生来就含着金汤匙,容貌又生得极美,上有父母长兄疼爱,下有弟弟捧着,可谓是千娇百宠着长大的。
从小到大,花似瑜唯一的烦恼大概就是:
常常被人拿来跟苏又青比较。
比容貌、比仪态、比脾气秉性、比琴棋书画,比衣着打扮……
花似瑜比苏又青还大一岁,但花家对自家爱女极其娇惯,每每她闹脾气,父母兄长就要提一次“你看看人家苏又青”如何如何。
少女时期的恩怨就此悄然埋下种子,随着一次次比较生根发芽。
后来,苏又青去了医仙谷学医,听闻花似瑜十五岁出阁,嫁了个文采过人的玉面书生,头年便生个了儿子,自此专心在家相夫教子。
两个幼时的冤家对头,已经有许多年没见过面。
乍一相逢,这般场面。
颇有些新仇旧恨要一起清算的架势。
花似瑜重重地放下茶盏,起身道:
“现在是你底下的人拿着盖了假章的契书来收铺子!你讹人都讹我头上来了,我还不能说你两句?”
苏又青眉眼沉静道:
“是真是假,还未有定论,你这些话别说的太早。”
花似瑜没好气道:“这话一点就不早,我看你就是自己过得不如意,就想给我也找点不痛快!”
苏又青跟宋玉泽闹和离的事,闹得满京城风雨,花似瑜自然也听说了。
说到这里,她就少不得跟苏又青提一提当年:
“当年人人都说你嫁进伯爵府是高嫁,有享不尽富贵荣华。我嫁给孙郎是低嫁,带着十里红妆倒贴,结果呢?”
苏又青不太想说这些事。
就没接话。
花似瑜昨儿个还跟身边的嬷嬷婢女,感概自己和苏又青都是云州那地界出来的,年龄相仿,家世相当。
然而,同人不同命。
花似瑜说的还挺讽刺:
“你嫁进宋家当天就遭殃,连婚宴都没办成,满门男丁下狱,连爵位被上头收回。你费尽心思把宋家人一个个捞了出来,累死累活撑起宋家门庭,人家宋玉泽刚翻身,就搞大了表妹的肚子,还带到了你面前……”
苏又青徐徐道:“你还打听得挺详细,看来这些年,心里也没少记挂我,倒真是难得。”
她扫视周遭一圈,也没看到赵管家,抢在花似瑜开口前,问道:“赵谦人呢?”
“在后院绑着呢。”
花似瑜还在想苏又青怎么还不接我的话茬,脱口而出便回答了。
答完之后,又有点后悔。
怎么就跟小时候似的,一说话被她牵着鼻子走!
她问什么答什么。
“劳烦你先把人给我好好带出来,其他的话,待会儿再说也不迟。”
苏又青说着,就近找了把太师椅坐下了。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把人证物证都带过来,全摆在她面前,我看她还有什么话好说!”
花似瑜碰上苏又青,就跟遇见了克星似的,当下又好气又好笑,立即吩咐人去办。
不多时,赵谦就被带了过来。
“东家,我、我办事不利,还要让东家出面……”
赵管家手脚都被绑住了,脸还是好好的,就是蓝色长衫上有好几个鞋印子,模样些许狼狈。
苏又青见状,脸色瞬间就冷了下来,“先给他松开。”
阿贵和春雨刚要上前帮着松绑。
就听见花似瑜吩咐奴仆们,“还愣着做什么?给他松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