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白云半蔽,风中似乎都染上了几分躁意。
将军府。
沈长念与柳婉意在房内说了一会儿话,赖着人好一通撒娇。
柳婉意被她闹得哭笑不得,戳着她的额头道:“你这丫头,如今怎么如此黏我了?从前也没见着你这么爱撒娇。”
就是因为上辈子遗憾太多,如今才要弥补回来。
这话沈长念不敢说,只搂着柳婉意的胳膊卖乖,“母亲这是嫌弃我了?既然如此的话,那我可不敢了,这就走开去。”
“你呀你!我是拿你没办法了!”柳婉意还能说什么,只能随她去了。
沈长念嗅着母亲熟悉气息,满足地笑了。
真好,上天给她这个机会真好。
不过片刻,外头来了管事的婆子叫了柳婉意去料理正事,沈长念这才往自己的流云阁走去。
沈长念一边走,一边思索着,随口道了一句:“苍兰居那儿没闹什么吧?”
青鸟脆声道:“如今她们闹了这么大的笑话,哪里还有脸面闹腾,只怕和乌龟似的缩在院子里,只敢私下里嘀咕罢了!”
“那倒也是,只希望她们真能安分些。”沈长念说着迈出脚去。
刚一下走廊,便见着窗边的湘妃竹丛后头,有一道嫩黄色的影儿闪了过去。
“什么人?!”
声随形动,沈长念才说着,便已经追了过去。
青鸟也不赖,当即一个箭步冲过去,直接堵住了那唯一的路。
那嫩黄色的身影瞧着躲不住了,只能硬着头皮走了出来。
看似落落大方,却没想到竹枝勾住了她的袖子,瞬间抽出一道丝来。
她用力地拽了拽,却没想到勾得更紧了。
沈长念瞧着她这狼狈的样子,不由得笑了一声,“姐姐,一根竹枝而已,何苦如此过意不去?”
这人不是沈未央又是谁?
她不想与沈长念说话,只用蛮劲儿将那竹枝扯断,丢在地上后又狠狠地碾了一脚。
末了,沈未央二话不说,竟要直接转身离去。
沈长念一把拦住了她,便连青鸟也对她怒目而视。
“姐姐这么着急,是要去哪儿?”
“我要回去了,你好端端地拦着我做什么?”
沈未央有些不快,平素温柔的话音也染上了几分不耐烦。
沈长念勾起唇来,曼妙生姿,“姐姐,我倒是还没有问你,好端端的来我母亲的院子做什么?”
“来了也就罢了,还躲在屋外窗边,这是想做什么呢?”
沈未央方才有些慌乱,一看就不是来干正事的。
都这时候了,她还敢来偷窥,简直是顶风作案!
“我就是随便走走,如今我累了,先回去了。”沈未央迫切地想走,甚至伸出手去想要推人。
沈长念一避,本就清冽的声音更是寒意弥漫。
“姐姐,你还不明白吗?”
少女的轻笑落入耳中,晕开一阵又一阵的波涛来。
沈未央顿时愣住了,步子也迈不开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她机械地转过头去,故作强硬地撑着。
沈长念慢悠悠上前两步,道:“你方才是来窥探我的吧,你真以为我什么都看不透?”
“姐姐,我如今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单纯好骗的沈家二小姐了,你做的那些事情,我已经想明白了。”
“姐姐你呢,想明白了吗?”
沈未央有些心悸,话说得飞快:“想明白什么?”
“我知道你和从前不一样了,你从前都是装的对不对!你嫉妒我、恨我,所以才害我对不对!”
“你害得我沦为妾室,害我被世人嗤笑!什么单纯娇憨的沈家二小姐,分明是条毒蛇!”
宴会上两人便已经彻底闹翻,如今也没必要掩饰了。
沈长念很想笑,当然,她真这么做了。
微笑浅浅,话音翩然:“姐姐,我真的开了眼了。”
就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之人!
这沈未央字字句句,难道不是说得她自己么!居然还敢来倒打一耙!
沈长念眸中闪过一道暗光,“算了,我也不想和你浪费什么口舌,既然事已至此,我只想劝姐姐一句,多行不义必自毙。”
“坏事做多了,总会得到报应的。”
“我沈家从未对不起你过,我也从未害过你,你若是还有良心的话,就趁早收手吧,免得惹怒上苍,亲自收拾了你去。”
她的警告只止于此,沈未央日后再也不是她的姐姐。
少女年纪不大,容色娇丽,却在此刻显得十分沉稳端重。
那双清澈的眼似乎被岁月涤荡,明明能一眼望到头,却又幽深不可测量。
沈未央心肝儿似乎都跟着她的眼波颤了颤。
“我没害你!你别胡说八道!”
这样的人装模作样惯了,见了棺材都不一定掉眼泪,只知晓一味地掩盖自己的心思,简直可耻之极,恶心至极。
青鸟听了都笑了,“大小姐,您这话放出去谁信呢?”
要不是沈家的门楣在这儿,沈未央的事不可能这么轻松解决!
沈长念撇了青鸟一眼,“好了,该说的都说了,咱们走吧。”
她真不多言,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去,只留下一个淡漠至极的背影。
沈未央瞧了半晌,直至沈长念渐行渐远,再也看不见了,她才恍然回神,“沈长念……”
低喃间,沈未央一步一顿地回了苍兰居。
刚进门,便有人嚷嚷着跑了过来,“未央,你去哪儿了!”
另一个侍女也急切地围了上去,“小姐,您怎的忽然跑没影了?”
沈未央抬头看了过去,双目有些涣散,“没什么,就是出去走走。”
她才不会说自己是因为太过不甘心,居然扭曲到孤身去偷窥沈长念。
只看见了人家母女情深,还被抓了个现形。
袁金月有些不高兴,“如今风头还没过,你别乱走,要是又出事了,我该怎么办才好?”
沈未央本就心绪低迷,如今一点就着,“我出去走走怎么了?我如今成这样,难道是我的错么?你只知道怪我,怎的不想想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