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嗒…吧嗒…”
屋外飘着毛毛雨,屋檐的水滴声声落,砸在泥地里。
农户东侧的房,贴窗的位置摆着一张木板床,床上,少女裹着薄被,艰难地辗转身体,好半晌才坐起来。
她抬起手,手腕处是一道鲜明的刀口,已经敷上药,但纱布上还是渗出了血。
她耷拉着眼皮子叹了口气,此时此刻,只想唱一首:好饿好饿好饿我真的好饿…
摸索下床,趿着布鞋,只着单薄亵 衣的她,扶着墙出了卧房,入眼是一个不大的厅堂,角落一口土灶,土灶上摆着锅刷子和几个土陶碗。
米缸里应该是没祸,她甚至都不去看一眼,直奔墙角的那麻袋去。
麻袋里兜着几颗带黑土的红薯。
天光暗,红薯皮红得发紫。
捡起两枚,她试图用刀削,手腕的伤使不上劲,水还得去井里打,更办不到了。
索性,张开嘴,跟老鼠似的,将红薯皮啃下来一层。
“嘎嘣…”
咬一口红薯,脆生生的甘甜,夹着些许的沙子。
已经饿了三天,早顾不得那么多了,狼吞虎咽就往嘴里塞。
“嘎吱…”
就在她风卷残云祭祀五脏庙,房门突然从外推开,叶玉枝抬眼,看到的是一个七八岁的孩子,穿着满是补丁的衣裳,赤着脚,小脸蛋黝黑黝黑的。
两人四目相对,小孩瞳孔一紧,两步并作三步跑上前,“姐,你怎么不好好歇息,醒了?饿了?”
叶玉枝在此之前已经知道自己穿越了,这是原主的弟弟。
而她穿越的这位,跟她同名,也叫叶玉枝,生得好看,因堂姐诬陷她跟野男人滚玉米杆垛子,羞愤之下,割腕自杀。
原主应该是死了。
见她不答,小家伙已经夺走了她啃得七零八落的红薯,“姐,你床上躺着,我给你煮熟了吃。”
小家伙叫叶林,眉头皱起来,看她的眼神满是心疼。
叶玉枝点了点头,被叶林扶着起身,刚才啃了大半个红薯,总算是有点精神头,不至于低血糖眩晕。
这个家一共就三间,大厅合着厨房,东西侧两间卧室。
正当叶玉枝往回走,院子里传来刺耳的叫骂:“叶玉枝个狐狸精,还没死呢!臭不要脸的东西,跟牛二滚野地,我们叶家,有你这么个丧门星,八辈子倒了血霉!”
听声音就知道是堂姐,叶月,二十有三了,身材壮硕,虎背熊腰的,到现在还未出阁。
或许是嫉妒原主的美貌,又或者是贪图他们家什么东西,处处和原主作对,村子里对原主的偏见,都是堂姐在暗地里散布谣言。
听着她的大嗓门,叶玉枝脑袋胀得生疼。
说话间,叶月已经踏进门槛,一眼就看到叶林手里捧着的半颗红薯,绿豆眼刹那间染上了怒火,大步流星地近前,一巴掌呼在叶林脸上。
七八岁的孩子,被她打得倒在地上,红薯滚到了叶玉枝脚边。
“我们家的红薯你也敢偷吃!上梁不正下梁歪,你们一家没有一个好东西!”叶月怒骂着,顺带问候了他们一家老小。
叶林小脸上印着鲜明的指印,不过是个孩童,紧咬牙关,眼泪在眼眶里闪烁,硬是没哭。
“大姐,你这是干嘛?这是我们家田里种的,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不也姓林,难道你也不是东西?”叶玉枝柔柔弱弱地反唇相讥,俯下身将叶林拽起来。
叶月没想到叶玉枝被她欺负惯了,这时候还敢呛声,“叶玉枝,你胆子肥了你?敢跟我对着干,还不是你家求着我不要把你跟牛二的事往外抖,说要把新挖的红薯给我们家做粮!”
原来是这样…
一边造谣,一边还想收封口费?
这如意算盘也打得太好了吧?
“红薯是我们家的,你一颗也别想带走。”叶玉枝身体纤瘦,但说出的话却掷地有声。
家里穷的就只剩地里那点红薯果腹了,这都拱手送人,干脆挖上三口棺材,一家子合葬算了!
“狐狸精,瞧把你厉害的!既然吃了我的红薯,就把你家后山的田赔给我,否则我今天非撕烂了你的脸!”叶月挽起袖子,张牙舞爪地扑上去,好似个相扑选手。
叶玉枝有自知之明,要动手,她肯定是打不过叶月这个泼妇的,弱不禁风,再加上受伤失血过多。
“不准欺负我姐!”叶林爬起来,小小的个头挡在叶玉枝跟前。
叶玉枝知道,这个家也就小弟叶林对原主最好,小小年纪,懂事得让人心疼。
得找个趁手的东西!
一眼看到了灶台上的菜刀,她两步过去拿起握在手里,“你大可以试试!”
“咣啷…”
当下房门被人捶了一拳,本就破烂的木门,几乎快要卸下来。
胡子拉碴的醉汉,穿得邋遢,布鞋只套了半截脚尖,油头不知道多少天没洗,半长齐肩的长发黏糊成一缕一缕的泡面。
肉眼看得出他喝醉了,甚至空气中都弥漫着刺鼻的酒气。
正是原主的爹,叶谦。
“爹,这个母老虎欺负我们姐弟俩!”叶玉枝喊了一声,刀提得高了些,尽可能地用一张娇媚的脸恶狠狠道,“我让你今天有来无回!”
叶月哪怕不顾忌叶玉枝,也是怵叶谦这酒鬼的,谁不知道他发起酒疯来六亲不认。
他们家的东西被他砸得稀巴烂的还少么?
疯了,这一家人都疯了!
原本叶玉枝个软面图,想怎么捏怎么捏,今天居然敢跟她叫板!
强烈的反差下,叶月从牙缝中挤出威胁的话,“叶玉枝,今天放你一马,别高兴得太早,咱们走着瞧!”
叶月绕开了醉鬼叶谦,碰了一鼻子灰,气匆匆地离开。
找茬的走了,叶玉枝陡然无力,这都是什么事啊?
穿越就穿越,还落在这又穷又麻烦的家庭!
她还没来得及哀叹,进门的叶谦踉踉跄跄往前走了两步,“咚”地一声,笔直栽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