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故如此喧哗?”
国子监祭酒欧阳伦从椅子上站起身,朝着下方看去。
而听到声音,场上顿时一静。
“祭酒大人。”
赵石站起身,微微一揖,随后将一张考卷取了出来,“大人您看,这份试卷字迹潦草,如此敷衍圣学,我欲禀告陛下!”
“哦?”
欧阳伦接过考卷,定睛看去。
果然,字迹潦草如一团乱麻。
简直不堪入目……嗯?不对,这字……
欧阳伦双眼微眯,看得愈发仔细。
这字看似凌乱,细品之下,却有一种独特、洒脱的韵味,不仅不是胡乱之作,反而还有大家之像!
嘶……欧阳伦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旋即又看向文章的内容,前面倒是些溜须拍马之话,让他眉头微皱,但到了第二段,却是让他忍不住念了出来。
“非所以为安也。德可远施,威可远加,而直数百里外威令不信,可为流涕者此也...”
此言大有深意啊!
欧阳伦呆愣在原地,目光惊骇,呼吸急促。
再接着往下看去,欧阳论眼中的震惊愈发浓郁。
好文章啊!
这不是一般的经义,而是为君王治世之言论啊!
“这张卷子是何人所作?”
欧阳伦抬起头,忍不住开口问道。
赵石见祭酒问起,只当是祭酒大人也被这试卷所气,便回道:“我等还不知,祭酒大人不若揭开糊名看看。”
欧阳伦点点头,伸手朝糊名揭去。
“你们不去批阅考卷,聚集在这干什么?”
太常寺卿钱居正,官巨四品,主持大赢科举,和国子监祭酒一个等级,他奉陛下旨意,前来监督国子监阅卷。
“钱大人,你来的正好,哈哈哈,我这里出了一名大才啊!”欧阳伦拿着考卷,笑着迎了上去。
“大才?”钱居正眸中闪过一丝诧异,能被祭酒称之为大才的,那可不多见!
他接过文章一看,心中更是一惊,连忙问道:“这份考卷,是谁的?”
“哈哈哈,我正要揭开糊名,钱大人就过来,那就不如让钱大人来揭开此人的身份好了。”
欧阳伦捋了捋胡须,大笑道。
“好!”钱居正也没有推辞,直接把糊名揭开,但看到名字的那一刻,他却是愣住了,“萧辰?!”
听到这个名字,整个国子监瞬间一片寂静。
欧阳伦手掌也是一用力,差点没把自己胡须给扯下来,“什么?!萧辰?京城那有名的败家子?!”
钱居正点点头,脸上有些阴晴不定不定,萧辰是萧家之后,如果定他为榜首,以此子之才学,日后必定入皇上的眼,这绝不是那群人希望看到的。
想到这里,钱居正开口询问道:“欧阳大人,你想给萧辰定榜第几?”
“这……”
欧阳伦略显迟疑,但很快神色就坚定下来,“榜首!不论萧辰之前品行如何,国子监考试,只论才学!这份考卷,值得榜首!”
“这是否有些不妥。”
钱居正微微一叹,“萧辰这败家子,不学无术,日日在青.楼鬼混,入赘沈家且被沈大人之女一纸休书赶了出去,他岂能写出这篇文章?祭酒大人就不觉得有蹊跷?”
“你什么意思!”欧阳伦却是冷哼一声,“钱大人是觉得我国子监里,有人泄露考题?”
“在下并无此意。”
钱居正摆了摆手,解释了一声,“本官只是觉得,稳妥起见,这萧辰给个二甲便是足够。若萧辰真有才华,凭此成绩,也可入国子监,并不会埋没了他。”
说话间,钱居正从身后取出一张干净整洁,字迹工整的考卷,“至于榜首,本官以为可以给此人。”
这是钱居正方才批阅时,所发现的一篇佳作!
“这文章倒也,但是比起萧辰所作,犹如云泥之别,又岂能位列榜首?”欧阳伦神情严肃,“春考,何时不看才华,看人了?这事若是传扬出去,旁人怎么看我们,天下人怎么看我们!”
见欧阳论心意已决,钱居正摇了摇头,轻叹一声,“如此,希望祭酒大人不要后悔。”
而在众人对话之际。
赵石已经悄悄溜出了国子监,来到外面一条幽深的巷道之中,那里面,正停靠着一辆马车。
在听完赵石的一番话后,马车车窗被拉开,刘雁平满脸错愕,“你说什么?萧辰这败家子得了国子监榜首?”
“嗯。”
赵石点点头,余光却是透过车窗看向里面,隐隐能见到一位气势不凡的中年男人。
“那败家子一定是作弊了!”刘雁平面目扭曲,无论如何,他也不愿相信萧辰能夺得榜首!
“平儿,心不要乱。”
一道威严的声音响了起来,“赵大人,不知犬子的成绩如何,可能上红榜,进国子监?”
听到这声音,赵石赶忙弯下腰,态度恭敬,“回大人,不出意外的话,刘公子当入红榜!”
刘雁平脸色顿时一喜。
“嗯,不错。”
刘苍的语气中也带上了几分欣慰,随即又说道:“至于那萧辰,他是否有那真才实学,问问他曾经的老师,不就一切都清楚了吗?”
“老师?”刘雁平眼睛一亮,“多谢父亲指点!”
刘苍伸手将车窗放下,淡淡地说道:“回府吧。”
……
几日之后,便迎来了国子监揭榜之日。
京城繁华的街道上。
一辆马车正徐徐向国子监的方向驶去。
马车里,张幼娘一身白裙,在她旁边,则是萧母还有穿上一身红色长袍的萧辰。
张幼娘小心翼翼地看着萧辰,昨日的时候,少爷就一直在说自己能高中榜首,甚至专门去定做了一身新衣裳。
若是一会儿揭榜,没有少爷的名字……
张幼娘还是忍不住,怯生生地道:“少爷,待会儿你可千万不能太难过,你这病不能受刺激。”
“什么?”萧辰有点没听明白。
张幼娘把手摸了摸萧辰的额头,一副紧张的样子,“少爷,你忘记你的脑疾还没有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