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之上,南宫钰轩向南宫哲瀚上言说了要早早回封地的打算,南宫哲瀚虽客气了一番,可是南宫钰轩表现得心意已决,他也不好强留,况且这又是祖宗留下来的规矩,也没人想去打破,自己不过是做表面功夫而已。
简单收拾完行囊,南宫钰轩一行人便准备向北疆出发。
末秋的季节,万里无云的苍穹中,偶有几只大雁南飞,似是出走的游子,略显寂寥苍凉。
放眼望去,偌大的王宫除却几个宫人,并未有其他人,叫人清冷得很。
南宫哲瀚以公务繁忙为由推脱了送行,南宫钰轩本来也不稀罕那对兄妹能来送行自己,不来反倒自在轻松一些,演来演去,累得上。
“钰轩亲王这就走了,好不容易回来,不多在南都住几天?”董倩倩迈着翩然的步子走过来,语气虽是轻快,倒似有些挽留的意思。
南宫钰轩并不认识董倩倩,疑惑之色跃然脸上,但是一看衣服就知道是哪个宫的娘娘,启唇道:“不知。。。”
拟素行了礼,开口介绍道:“见过钰轩亲王,这位是萦碧宫的董夫人。”
原来这就是南宫哲瀚从青楼带回来的女子,长得倒还可以,不过这气质跟唐雪瑶根本没法比,一个是书香门第的大小姐,一个却像市井中的野丫头,穿戴得再好,终究带些俗气。
南宫钰轩有些瞧不上南宫哲瀚的眼光,不过明面上也得过得去才行,勾唇一笑道:“哦,虽说本王不像大王那般日理万机,封地每日还是有些许东西要处理,再说,祖上留下的规矩,小王怎敢逾越,董夫人这是?”
董倩倩早就会察言观色了,她又怎么会没察觉出南宫钰轩看自己的眼神,不过她很好地藏起了心中的失落,淡淡微笑回道:“随便逛逛,今日觉得有些闷,所以出来透透气。”
其实,董倩倩也没想到真的会遇到南宫钰轩,她想着,自己这两日就多走走,今日碰不到,没准明日就能遇到。
昨日,南宫钰轩看唐雪瑶的眼神深深印刻在董倩倩的脑海,那个眼神本应是属于自己的,轩哥哥一直记挂着自己,从来没有忘记贞儿,他的贞儿又何尝不是。
南宫钰轩没想多跟董倩倩尬聊,亲王与后宫本不应有过多交涉,颔了颔首,疏远道:“夫人自便。”转身就要走开。
“钰轩亲王。”清越又带些急促的声音从董倩倩嘴中发出,原本拢着的双手握得更紧了,心也突突地加速。
闻得声音,南宫钰轩停下脚步,微有迟疑地回头看向董倩倩。
董倩倩则压抑着内心的情感,半抬着倩目,堆出得体的笑容补充道:“一路顺风!”接着,她并未去看南宫钰轩的反应,而是直直走开,好像刚刚不曾说过这句话似的。
可是拟素却能感觉出异样,董倩倩从不会主动与人交往的,况且唐家躲南宫钰轩还来不及,唐伯瑀断不会下这样的命令,只深意地看一眼南宫钰轩的背影,快步跟上董倩倩的步伐。
南宫钰轩虽背道而走,心中不免纳闷,隐约对这位董夫人有些异样的看法,他本以为风尘女子行为多会很随便,话也不会少的。。。可是,董倩倩不大一样,她的话很少,好像能用一句话的,她不会用一句半话来说,做事的风格也稳重很多,更不可思议的是,她叫住自己竟就为了祝一声“一路顺风”。
不过也就斟酌半刻,南宫钰轩的心思又回到了自己与唐雪瑶的事情上。
濒临宫门口时,南宫钰轩明显放慢了脚步,他在等人,这一路他都在等,可是明明知道她不大可能会来,可自己还是不死心。
果然不出所料,唐雪瑶最终也没有出现,是啊,她现在是王后,如愿做了王后,又怎么还会理会他这个亲王,一直以来都是自己一厢情愿罢了,她的心要比想象得狠得多。
南宫钰轩久久望着凤鸾宫的方向,目光如刺,嘴唇紧闭成一条线,脸色逐渐难看,心中暗暗发誓:我一定会堂堂正正地回来,到那时,我定会让你来求我的。
凤鸾宫中,唐雪瑶坐在凳子上,一边熟悉、查看宫中的账本,一边听着灵绣的消息:“主子,钰轩亲王下了朝便收拾行装回封地了。”
闻言,唐雪瑶的双眸微微抬起,手上的动作停了停,虽然有些惊讶,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早走了大家心里都能轻松些,就算小时候真的有过见面又怎么样,还好他喜欢的是自己那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否则自己的心里恐怕会比现在要乱吧。
灵绣见唐雪瑶没说什么,自己也识趣地不再说下去,只在一旁添茶倒水,权当刚才说了一句废话。
不一会儿,铭崇带着两个人来了,刚进门便拜倒:“奴才参见王后。”
“公公请起。”唐雪瑶还未看到后面小公公银盘里举的是什么,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麝香味道,不觉皱了姣好的眉头,倏然合上手中的账本,警觉地寻了一眼那金色的香炉。
“禀王后,大王觉得前夜里实在是委屈了王后,所以特意托奴才给王后送来两个香炉,这香料是专门让人跑到香山取材,太医院的院士细细研磨制成的,有提神养颜的功效,让王后在寝室放一个,在厅里放一个,若是没了香料,尽管向奴才要。”
唐雪瑶不敢乱揣测,仅一日的相处,她还不了解南宫哲瀚,亦猜不出他的用意,到底是刻意为之,还是真如表面这般“白痴”,这麝香闻久了,必定会让女人不孕的,换上一副温和的面容:“这香炉,本宫收下了,还请公公替本宫谢谢大王。”
唐雪瑶向斓靖示意了个眼神,斓靖便乖巧地上前接过香炉。
唐雪瑶舒开眉心,看着灵绣装作乐呵呵的样子吩咐道:“灵绣,你替本宫好好送送铭崇公公。”
灵绣自然理会唐雪瑶的意思,刚出门不远,就向铭崇托了一大袋银两,和静道:“公公,小小意思,还请公公笑纳。”
铭崇佯作为难状,后退一步推脱道:“这。。。咱们就是在宫里当差的,每月都有月俸,怎么能再收娘娘的银两。”
灵绣在唐家待了那么久了,这种小事可难不到她,跟上一步,把银子直接塞到铭崇的手中,笑着劝说:“公公,银子不多,还请您笑纳,拿去喝喝茶,难不成您是嫌少,还是想亲自去跟王后说?”
铭崇忙摆手,惶恐回道:“哪里哪里,咱家哪敢,好,那劳请灵绣姑娘替咱家谢过王后。”嘴说着,手也诚实地接了过去,悄默声地藏到袖口里。
其实唐雪瑶并没想着真的收买铭崇,毕竟是在南宫哲瀚身边待了那么久的人,怎么可能为自己所用,不过看到那两个香炉,她反而觉得自己做对了,总不能让人觉得自己太过聪明,后宫生存的道理免不了韬光养晦。
南宫哲瀚到底在搞什么鬼,唐雪瑶凝神细细推敲后,突然想起后宫里一直没有怀孕的消息,难道是。。。
“斓靖,我看那香料挺多的,你去给其他宫里都送一点儿,记着一定要注意一下她们的香炉里香气是否与我们的香气是一样的。”唐雪瑶心里有了答案,不过还是要谨慎点,毕竟只是猜测,斓靖是习武之人,嗅觉和听觉都要比常人更加敏锐,派她去最合适。
虽然斓靖并不明白为什么,但是主子下的命令,自己照办就是。
灵绣多少知道唐雪瑶懂医,待斓靖出去之后,灵便含了半笃定的语气开口询问:“主子,这香料可是有什么问题?”
唐雪瑶还不确定,也不敢早早下结论,接着翻看账本,低头只道:“等斓靖回来之后我再同你说。”
比起斓靖来,唐雪瑶自然是更加信任灵绣,斓靖才跟了自己几天,连脾气都没摸清楚,她自不能什么都让她知道。
后宫妃嫔众多,斓靖整个都走完,一个上午都要过去了:“回主子,奴婢仔细闻了一下,除了萦碧宫里,其他宫里都点着香炉,只是,香味要比咱们宫里清淡许多。”
果不其然,南宫哲瀚一直都在演戏,他根本就不是一个胸无城府的人,那他这么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唐雪瑶要好好琢磨一下,眼神微有不屑,弱弱道:“知道了,灵绣,我有些困了,你来伺候一下。”
等到了内殿之后,唐雪瑶悠悠坐下,一只手拨转着茶杯,另一只手以背部抵于下巴,思忖着,许久才开口问道:“灵绣,你说大王为什么要在所有的香炉里放上麝香,他为什么不让那些人怀孕,难道不怕天下人猜测他不能生育,对他的王位有所动摇吗?”
灵绣虽然不知道麝香有多厉害,可是经唐雪瑶这么一说,才明白过来,大着胆子猜测道:“主子是说,大王并不是市井那般谣传的不谙世事,宫中的小主不孕是因为大王给下药的缘故,那两个香炉要怎么处理?”
“就先放着吧,他的命令,怎么违抗?那些个寻常女子都没有资格为他诞下子嗣,你觉得我有资格?不过他可真够狠的,闻了这么久,她们恐怕再也没有做母亲的机会了,若不是董倩倩在青楼里就没了那能力,恐怕也是不能幸免的。”
唐雪瑶不禁同情后宫的女人,表面上风风光光的,却时刻在遭受别人的算计,甚至那人是自己的丈夫,不要说做母亲是多么快乐的一件事情,又是在后宫里,子嗣和位份更是息息相关。
唐雪瑶也渐渐理清了思绪,前庭和后宫有着千条万缕的关系,现在时局不定,一旦有人诞下子嗣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所以他才选择如此残忍的办法保护自己,看来太医院的人也是唯南宫哲瀚所用,否则唐伯瑀一定会有所察觉的,不会任他残害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