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热的气息扑在她的脸上。
淡淡的松木香味随之在她鼻尖萦绕。
苏景姝被他结结实实地压在身下,感受着他炙热的体温,脸都红了:“谢谢你,刚刚我没看见。”
明明是他赚了便宜,她还要说谢谢?
可他的确救了她,说谢谢也是应该的吧?
赵承宴似乎这才察觉到身下的绵软,立刻从她身上起来,面色不改地问道:“你没事吧?”
她虽然瘦,但身子却是出奇地软。
到底是个小姑娘!
苏景姝坐起来,面上淡淡地弹着身上的草屑:“没事。”
山岗并不高,坡度很缓。
地上全是野草野菜,踩上去也是软绵绵的。
只是,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画面太尴尬……
赵承宴看了看她,从地上捡起篮子,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不露声色:“这附近有野猪出没,你以后不要来了。”
“你们不是要打野猪吗?”苏景姝接过篮子,感觉胸口一阵隐痛,他怀里应该放了什么东西,硌得她很疼,缓了口气,她提着篮子上了山岗,找到铲子继续挖丹参,来都来了,当然要全部挖走。
“野猪不是一下子就能打到的。”赵承宴也跟着走过来,看着她拿铲子刨土,问道,“你挖这些草根做什么?”
“拜托,这不是草根,是丹参,是能卖钱的。”苏景姝挖了几下,索性把手里的小铲子给他,“既然来了,搭把手,卖了钱给你做好吃的。”
山岗上的土质太硬。
她挖起来很费力。
放着现成的劳动力不用白不用!
赵承宴二话不说接过铲子,在她的指点下,很快挖出了两棵丹参。
他虽说动作笨拙,但力道十足,又很有耐心,挖出来的丹参根须粗壮完整,毫发无损,苏景姝眉眼弯弯地夸奖他:“对,就是这样挖,你简直太厉害了。”
丹参是切片入药。
只是药铺收购的时候都是要整根的,完整的根部卖相更好。
赵承宴嘴角弯了弯,她倒是嘴甜。
不一会儿工夫,他便把山岗上大大小小的丹参都挖了出来。
挖了满满一篮子。
苏景姝也没闲着,把几棵小一点的丹参移栽到了柞树林里,又扯了几根狗尾巴草把之前采的那些药草捆好,找了根小棍子串起来,篮子里放不下,她又舍不得扔。
满满一篮子丹参,得两个人抬着才行。
苏景姝正准备去山岗那边找跟粗一点的棍子抬篮子,却见赵承宴随手拔了一棵柞树苗出来:“不用找了,用这个正好,回头再栽上就是。”
苏景姝眼前一亮。
这个室友倒是大方,能处!
山路崎岖。
两人抬着篮子,颤颤巍巍地,走得极慢。
苏景姝走在前面,回头看了他一眼,问道:“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大哥大嫂呢?”
“他们还在李记。”赵承宴望着女人纤细单薄的腰身,伸手把篮子往他那边挪了挪,用拇指扣住篮子上系着的麻绳,又道,“明天我还要出门一趟,可能得过个三五天才能回来,你帮我照看一下麒麟,最多带他在附近转转,不要走远了,若是再遇到陌生人,能避开就避开,如果一定要搭话,就说不知道即可。”
“好。”苏景姝应着,她本来想问问他在外面是不是有什么事,一想到程六说得那些话,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他看上去并非穷凶极恶之人,即便做了什么,想必自有苦衷。
她又不是他的谁,何必自讨没趣!
走到山谷处,苏景姝想起她浸泡在小溪里的榆黄蘑,便让赵承宴停下来等等她,自己挽起衣摆下了山谷,榆黄蘑长得很不错,她采了一大捧,用梧桐叶包了,如获珍宝地给赵承宴看:“麒麟最喜欢喝这种蘑菇汤,等回去烧给他喝。”
大大小小的榆黄蘑,水灵灵地,小雨伞般呈现在他面前。
赵承宴望着女人灿烂的笑容,表情微讶:“这能吃吗?”
“你放心,这是榆黄蘑,很好吃的。”苏景姝一副你少见多怪的表情,不以为然道,“我和麒麟已经吃了一次,若是加个鸡蛋,味道更是绝绝子……味道会更鲜美!”
可惜,家里的鸡蛋都是杨氏锁着。
想吃鸡蛋,门都没有。
赵承宴伸手接过她手里的蘑菇,塞进篮子里,语气温和:“那这次我也尝尝。”
“包你满意!”苏景姝打了个响指。
赵承宴:“……”
女人也会打响指?
村口梧桐树下坐了三个老太太正在纳鞋底,见两人一前一后抬着篮子从山上下来,惊得嘴巴都能塞个鸡蛋,待两人走过后,其中一个身穿黑衣的老太太忙对两人道:“我听赵老大家的说,赵老三至今跟媳妇没圆房,两人至今还分屋睡,眼下这出入成双的,也不知道是闹哪一出。”
“赵老三又不是个真男人,睡在一起也臊得慌,不如分开睡呢!”第二个老太太捂嘴笑道,“你们别不信,三年前我女婿他二大爷在永安府做生意的时候,听说赵老三跑去宫里当了太监,混得可好了,他二大爷跟赵老三他娘是远亲,冲着这个关系他还想托赵老三帮他把生意做到京城去,偏偏那时赵老三不在京城,说是外出办差去了,谁成想,他现在竟然回来了。”
“对啊,那既然混得好,为啥又回来了呢?”第三个老太太问道。
“嗨,这事谁说得准,保不齐是犯了错了呗!”黑衣老太太撇嘴道,“这下好了,丢了命根子不说,还娶了媳妇,这不是祸害人家闺女嘛!”
“赵老大家的说了,他们家娶苏家闺女就是为了给赵老三照顾孩子。”第二个老太太把针放在头发里划了划,继续八卦,“你们想想,一个五岁的娃娃,吃喝拉撒,洗洗涮涮的,都得有人照顾,屋里没个女人怎么行!”
“哎,脱毛的凤凰不如鸡,混得再好还不是照样回来种地!”
“就是,这么多年家里也没跟着沾上光,临了临了,还回来当累赘。”
三个老太太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
清晰地传到两人耳朵里。
事实证明,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苏景姝下意识地加快步子,想把那些声音抛在身后,她倒没什么,就是觉得赵承宴听了会别扭,哪知赵承宴置若罔闻,依然不慌不忙地走着,仿佛她们谈论的是别人的事。
两人刚进胡同,就见许玉珍从程六家门口迎上前来,二话不说,扑通一声跪在了苏景姝面前,泣道:“苏大夫,谢谢你,我娘喝了药,跑了好几次茅厕,她好多了。”
“你快起来。”苏景姝忙扶起她,“好了就好,你不要这样,都是程六叔的功劳。”
这姑娘动不动就下跪。
她可是承受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