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逢金秋,六合的林荫小路上,叶子落了一层又一层,顾白拿着扫把直直的站在一层树叶之上,一动不动,离远看,还以为他在伤春悲秋,然而到了近处,才发现这货两手撑着扫把的木杆,双目紧闭,细听还有微微鼾声,竟然是睡着了。
过来找人的孟有酒看到顾白这幅样子,实在很不开心,自己作为七组的老师,一天忙的活像一个猴子,这小崽子居然在这睡觉。
看来不得不展示一下他作为老师的威严:弯腰捡起了两片叶子,轻飘飘的插在了顾白蓬松的头发里,活像棕熊的耳朵。
似乎感觉有趣,孟有酒又捡了一大堆树叶,他可能把顾白的脑袋当成了花瓶,一片一片插得不亦乐乎,等到终于心满意足了,顾白的脑袋也终于成了一团鸡窝。
迷迷糊糊中,听到相机拍照的“咔嚓”声,缓缓张开的眼睛,顾白一下看见了孟有酒那笑得不能再傻一点的脸以及他手中冲着自己的相机,随即又慢悠悠的闭上了眼睛,准备将装死进行到底。
孟有酒哪能这么算了,上前一摇顾白,顾白头上的叶子就七零八落的往下掉,再看孟有酒一脸欠揍样就知道他干了什么?
顾白索性撂挑子不干了,扫把甩在一边,盘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懒洋洋的伸了一个懒腰,抬头回以孟有酒一个欠揍的笑。
“听说你昨天又去堵季老了?”
“没有。”
“那你昨天堵了,今天肯定不去。”
“没有。”
“既然你今天没事,我带你去个地方。”
这边孟有酒话音刚落,就就见顾白已经抱住了旁边的大树,一副誓死不从的样子:“我都和你出去过多少次了,七组又不是只有我自己,你就不能换个人祸害?”
孟有酒循循善诱:你说咱们七组这几个人,一个见不得人,一个心智不全的小孩子,还有一个就知道死命作的女疯子,还是我们小白最可爱?”
“可爱不可爱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最可怜。”顾白声音清越,语调散漫得微微上扬,当真是听不出来半点可怜的味道。
正如孟有酒所言,整个七组的人一个巴掌就数得过来,都不够其他组的零头,大家都不愿意让自家小辈进七组,因为七组是六合的后勤组,本来就是六合最没有出息的地方,还有一个“不着调”的老师,把孩子往七组送不是自毁前程吗?
又因为七组人没几个,而且啥啥都不会,这个组就等于形同虚设了,真有什么后勤需要做的大家也不找他们,净添乱!
说起七组老师孟有酒,此人看着30出头,然而术者的年纪从来不看面相,很少有人知道这些老师的真实年龄,只是知道孟有酒已经在六合很多年了,胡子拉碴,一头乱发,穿衣服邋里邋遢,为人也痞里痞气没个正形,当然教学生更是毫无建树。以至于加上孟有酒这个老师七组不过5个人。
其实顾白虽然后入七组,但是最对孟有酒的胃口,因为这个小崽子自由散漫,能靠着不站着,能坐着不靠着,这股懒劲就让孟有酒觉得顾白和他是一路人。
毕竟六合很多时候得靠拳头说话,平常孟有酒总想操练一下顾白,让他武个枪,弄个棍,谁知道这家伙真的是肢体不协调,走个路都容易绊倒在那,按理说顾白身体里怎么也应该剩点术者血脉,肢体不协调成这样也是让孟有酒大开眼界。
但是顾白身上有一点极好:长得好看。他乍一看并不觉得惊艳,但却是那种越看越移不开眼的耐看,整个人清瘦白皙,发色眸色都略微偏浅,一双桃花眼总是懒洋洋的又带着一种无拘无束的散漫,他抬眼看你时世界透着一股清透,又因为轮廓有棱有角,总体来说,顾白不显女气,而是俊逸。
一无是处,只有脸能看的顾白当然得被充分利用。谁让7组穷呢,这些学生没钱也就罢了,老师也没钱能够补贴一些,按理说术者做到这个份上已经够凄惨的了,更加凄惨的是六合仿佛遗忘了7组一样,一点经费都不下发,只是任它自生自灭。
所以孟有酒总是拽着顾白去干各种兼职来补贴“家用”。
有的时候两个人一起上,例如说发个传单,刷个盘子。
有的时候顾白自己上,例如说去高档的酒店当服务生,去一些活动现场当服务生……这时人家会要白白净净的顾白,自然不会要胡子拉碴的孟有酒。
后来,孟有酒总结出经验:
顾白去发传单,传单会被风给吹跑,去刷盘子,盘子都会被摔碎……赚的钱都没有赔的多,倒不是顾白故意的,只是因为顾白笨。
倒是那些酒店,会馆的服务生顾白做得还不错,还是因为这些地方只需要站着就好,虽然顾白懒,但你要是非让他站着他也能站着,而且这些服务生赚得还多。
最后孟有酒就专心拉起了皮条,可怜懒趴趴的顾白差不多把中寰市高级一点地方的服务生给干了个遍。
这不,这才几天,孟有酒又找了过来。
虽然不想过去,无奈顾白懒呀,不想和孟有酒多费唇舌,于是风雨不动安如松的坐在地上,他知道孟有酒会想办法把自己拖走,那就不要动了,让他拖走好了……
当孟有酒终于骑着脚蹬三轮车把顾白送到目的地时,已经华灯初上。
红灯绿酒,正是寻欢作乐的时候。
顾白白衬衫黑西裤,小青松似的站在大门口当迎宾。
孟有酒蹲在马路对面,手里夹着根烟,烟雾迷离间看着对面的酒店。
整个酒店犹如庞然大物,衬得顾白好似微尘。这孩子好像来六合一年了呢……
他看那孩子的眼睛,从来都是执着,却不争不抢,从不强求,只是顺其自然,自在的很,而自己好像一天没心没肺,可却一直固步自封,这世间世事,千丝万缕,看不透的人看之,一团乱麻,心镜明澈的人看之,也就不过如此。
这时从大门内出现了一个青年,年纪不大,也就20出头,前拥后簇的一看就娇生惯养,青年看到了顾白,有一瞬间的诧异。
这青年算是季老门生,有些小才,但不算出众,这总堵在画室门口的顾白他自然认识,在六合别人他不好欺负,但顾白还是欺负的了的。
在家条条框框,在季老那个老古板那死气沉沉,出来玩一趟又不是非常尽兴。当下就起了戏弄的心思。
青年眼珠一转,已经一脸笑意,“你怎么在这呀,季老明天晚上10点还是几点来着……”他皱着眉头,好像费力思索,然后给了一句含糊不清的话“反正今晚季老有课,别怪我没告诉你。”那语气仿佛顾白得了天大恩宠,知道了多了不得的大秘密。
顾白见到青年其实心里一片困惑:这人是谁?随着青年的下文,他也就想起来了青年是谁,当然,顺带着看出了青年的小心思。
顾白不会去拆穿,或者说他认为没必要拆穿,拆穿即是麻烦,
但在七组一年,早就跟着孟有酒学会了阿谀奉承,于是顾白无比真诚的回了一句:谢谢。
有的术者能够听音百里,不巧孟有酒的耳朵就足够灵,听见青年与顾白的对话,看着顾白“感激涕零”的表情,知道自己这套溜须拍马的功夫顾白学到了十成十,兴奋的掐掉的烟头,说了一句“孺子可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