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玉看着前面那个人，但无论她怎么努力睁开眼睛，就是看不清他的脸。

卜玉却感觉他很熟悉，很温暖，她怯怯地问了一句：“你是父亲？”

那个一身白衣的男人和蔼地点点头，温柔地笑了，可什么话也没说，他转身准备要走。

卜玉扑通跪下来，哭喊道：“求求你别走，让我说一句话！”卜玉握紧拳头，几乎用尽所有力气，她的心为什么那么痛，“那……我下次什么时候能再见到你……我……”

那个人还是没有听卜玉说完就消失了。

卜玉从心痛中醒来，眼泪划出眼角，喃喃地道：“我好想记住你的样子，至少我想念你的时候，不再是一个模糊的身影……”

卜玉坐起来绻缩着，任由眼泪滴滴打湿被子，因为心真的很痛，她想让眼泪缓解那种痛。

“父亲，你到底在哪里？是遇到什么事了吗？我要怎么帮你，只要我能做到的，即使我的命换都可以的，只要你告诉我，求你告诉我行吗？求你了……我求你了……”

卜玉心里声嘶力竭地喊着，她希望父亲能听到。

吱呀一声，师父杨素心穿着一件白色底衣进来了。她点亮了灯，看见卜玉泪眼汪汪缩那里，轻叹了一口气。

杨素心坐在床边，轻抚着卜玉的头，安慰道：“这十几年来，你总是会这样哭醒，师父能教你一身武功，却治不了你的心病！”

杨素心缓缓又说道，：“你已经成年了，明日下山吧，去弄清身世，父师不希望你一直被这样的梦困扰。”

卜玉抬起头，轻声唤着：“师父，徒儿不孝，让你担心了！可是我走了，您怎么办呀？”

杨素心温柔地笑了，“傻孩子，我是大人，能照顾自己的。而且我现在也喜欢山里幽静的日子，虽然有些许遗憾，可我却不想走出去了。你还小，外面的世界还是要去走走的，查清自己的身世，无论是怎么样的身世师父这里都永远欢迎你回来的，安心去吧！”

“师父，你思念了那个人快二十年，也等了快二十年，值吗？”卜玉想不明白这个问题，因为她总看到师父拿着一个木制发簪发呆，看着远处的山发呆。如果师父想念那个人像她一样会伤心会无助，那师父就不是幸福的。

杨素心看着那双水汪汪的眼睛，这眼睛本该清涩天真的，可卜玉的眼睛却装下了太多沧桑，似乎经历了世间的种种，不是这个年纪该承受的。

她轻叹了一口气，“苦了这孩子！”

杨素心擦着卜玉的眼泪，“玉儿，幸福呢不是用眼睛看的，是用心去感受的。眼睛看到的幸福那也不一定是真的，等有一天你也有爱的人了，你会明白的。即使不能在一起，但曾经的经历还在，那是真实的，也是幸福的。”

卜玉嘟哝了一下嘴，“反正我不要去喜欢别人，有师父就够了，喜欢人似乎是一件很累的事，又累又麻烦。”

杨素心点了一下卜玉的额头，宠溺地说：“你呀……好了，心情好点了再睡会吧！明天下山才会有体力。”

说完，杨素心准备起身让卜玉躺下。

卜玉着急地抓住杨素心的手，“师父，我……”

“傻孩子，别说了，什么时候想回来就回来，在外面要照顾好自己就好了，不用担心师父。”杨素心边说边让卜玉躺下，帮她扯了扯被子。

卜玉看着师父出去并关上了门，她好矛盾，很想去查清自己的身世，可又舍不得离开师父。

18年来，她和师父相依为命，日子过得清苦但很充实安心，眼看要离开这个生活18年的地方，心里可谓是五味杂陈。

卜玉就这样想着想着不知不觉睡着了。

杨素心关上门后，站在这个篱笆小院里，天亮后她的日子里就少了一个人，心里总觉得不是滋味，可是玉儿大了，也该出去磨炼磨炼。想当年她下山磨炼时遇到了他，他的音容相貌过往经历让她这二十年来不会那么孤单。玉儿也应该有自己的幸福，遇到让她心动的人。

“虽然也有带玉儿在最近镇上走走，买点家用，可是要适应外面的世界，玉儿能行吗？”杨素心担心起来。

天不知不觉亮了，卜玉起床，穿上衣服。

杨素心已经准备好吃的和包袱。

等卜玉吃饱后，杨素心把包袱递给她，说：“这里有点碎银，但维持不了几天。下山后呢，边查身世，还要学着赚点银子，只要有银子就不会饿肚子。”

卜玉接过包袱，想说什么，但师父不给她说的机会。

“玉儿，在外面不要轻信别人，人心叵测。也不要太招摇，树大招风。然后这个玉笛拿好，这是我发现你时放在你身上的，与你身世有关的可能只有这个玉笛，你要保管好。”

“还有，不能相信男人的话，很多话都是骗人的。还有，学聪明点，打不过就跑，不要死杠，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还有……”

杨素心有点着急了，她想说的还有好多，可是却想不起要说什么了，唯有一行泪出卖了她正笑着的脸。

卜玉扑向她，深吸一口气，她不能让眼泪掉下来，故意放松地说：“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师父也要照顾好自己，我查清身世后就回来。师父保重！”

卜玉说完，转身大步离开。她是爱哭鬼，眼泪最不付钱，可此刻她不能让师父看到她的眼泪。

卜玉边走边挥挥手，朝着下山的路走去。

杨素心慢慢收回在风里吹冷的双手，摸了一下脸上的清泪，“不知道我的决定是对是错，但愿这苦命的孩子吉人自有天相吧！”

卜玉走出老远，才抬手擦去脸上的泪。她回头跪下来，嘴里说道：“师父，您保重，等我回来！”然后磕了三个头。

下山的路只有一条，卜玉走在这条路上，仔细看着手里的玉笛，师父从来没有拿出来过，一定是为了保护她，可这个玉笛跟身世有关，她应该怎么去查呢？

茫然，毫无头绪嘛！卜玉摇了摇头，“走一步算一步吧！”

卜玉走了两个时辰，可算是到大路。

她拿出干粮啃着，左看看右看看，这下好了，走哪边呢？

要不赌一下，哪边来人走哪边？

卜玉干粮都啃完了，愣是没经过一个人，好吧，走右边，顺手……

卜玉收好玉笛，背好包袱，往右边走去。

正当她低头思索如何找线索时，一个力量撞上来，卜玉本能的用手抓住。

咦……滑溜溜的……什么玩意呀！

卜玉仔细一看，不得了了，一条小青蛇。“啊……”卜玉吓得一哆嗦，随手就把小青蛇扔出去。

“今日出门不吉利吗？真是魂儿都吓没了……”卜玉蹲下来拍着不安稳的心跳，包袱也掉地上。

虽然住山上，见过的动物也不少，什么都不怕，就怕冷不丁出现一条蛇，让卜玉三魂出窍了两魂。

还记得很小的时候，睡得正甜呢，感觉脸上有滑溜溜的东西磨蹭。卜玉随手摸过去，本能告诉她“危险”，立马翻身坐起来，借住月光，看到一条蛇正抬起头看着她呢！

卜玉啥想法都没了，一溜烟儿跑去师父那里。师父反复检查，就是没有蛇的影子，可卜玉打死要赖在师父那里睡。

还有一次，天色暗下来，卜玉要烧火做饭，拿起柴火，一条小青蛇正盘在那里呢！

卜玉扔下柴火就跑，小青蛇受到惊吓，也开始跑。害……不知道是谁吓着谁了……

其实卜玉也不怕蛇的，有时在菜地看到蛇，她会很温柔地说：“小蛇，去安全的地方吧，这里很危险！”然后用树枝轻拍着菜叶，让蛇离开。

但这样冷不丁冲出来一条蛇，卜玉真的受不了。

心脏安抚得差不多了，卜玉捡起包袱，拍拍上面的尘土，继续赶路。

卜玉总觉得头顶上有东西，抬头一看，一只很大的老鹰在盘旋。卜玉暗想：“你这么大，打算把我抓走吗？”

卜玉捡起一个小石头，很轻松地朝着老鹰扔过去，只听到老鹰叫了一声，飞走了。

“嗯，这下天亮了，老鹰应该是皮外伤，休息两天就好，我无心要杀生的。”

从小在山林长大，跟动物有一种天然的亲切，她不会杀害任何动物，因为每个动物跟人一样，都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都是平等的。

卜玉还在惊魂未定，看到前面跑来一个人，神情慌张，手臂的灰色衣服被血染红。

卜玉定住脚，往路边站了站。师父说过：“出门在外，少管闲事！”

可是受伤的那个人却直接冲过来拉住她，哀求着：“姑娘，救救我，我被一群土匪追杀，姑娘，救救我……”

卜玉皱眉看着眼前这个中年男人，看衣服布料应该是有钱人，不像她是粗衣麻布，看面相也不像坏人，要不……

卜玉闪动着睫毛，眼珠骨碌碌地转着，“救你可以，给我银子就好，我刚下山，没银子吃饭……”卜玉表面看起来没有表情，可心跳出卖了她，师父说让她学着赚钱，才不会饿死，这第一次管人要钱，而且是乘人之危，似乎有点不妥。